第二百九十八話 凱旋
沙、沙、沙
本以為新宿區(qū)的天氣永遠不會改變，今晚降下了綿綿小雨，涼絲絲的。
壺里的熱水已經(jīng)燒開了。
除去窗外的雨聲，房間里只有水與杯壁的沖滑聲。
雨軒端來幾個帶有貓咪花紋的杯子，預(yù)估著大家凱旋的時間，那時候的開水差不多就降溫到好喝的程度了。
連直覺都不需要，僅僅只是猜測，這組杯具肯定是狂三挑選的，然后SaberAlter肯定指責(zé)過這不是邪惡勢力的品味，但還是老老實實用這些杯子倒酒來喝。雨軒有懷疑過，SaberAlter只是在白林面前假裝成熟，扮演一位喜歡品酒的淑女模樣，實際上她更喜歡喝可樂。
雨軒觀察了其中幾個有殘留色痕的杯子，應(yīng)該是數(shù)次使用后留下的痕跡。雨軒聽說很多家庭用杯也會有類似的問題，無論泡茶還是裝酒，甚至只是喝白開水，杯子底部會逐漸染上難以洗去的顏色，是礦物質(zhì)沉淀還是什么來著。雨軒不太懂這些。
她挑出了幾個干凈的杯子，在里面倒?jié)M了剛煮好的熱水。不得不說，這個臨時據(jù)點的環(huán)境很不錯，大概就是所謂的高級公寓，但是沒有儲備快樂水（也有可能是SaberAlter偷喝了），只要煮沸水中的酸性氣體，當作糖水更適合用作運動后的補給，況且召喚師的體質(zhì)根本不會患牙病，直接把汽水喝下去也不壞。
時崎狂三冷不丁地從陰影里鉆出來，說：
“每次與您相見，您的變化總是很大呢，現(xiàn)在的您越來越有人妻范了呀，雨軒小姐?！?p> 雨軒知道狂三就在身邊，還是嚇得擺出了奇怪的動作：
“狂、狂三？！”
“嘻嘻嘻~，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您這么認真關(guān)心別人的樣子，真是變了不少。那個刁蠻傲嬌的大小姐去哪了呢？”
狂三調(diào)皮地笑笑，正要捏捏雨軒的臉，卻被靈活躲開。
雨軒低下頭，說：
“我能做的事太少了，除了端杯熱水給白林，做任何事都只是給他拖后腿?！?p> “啊啦，那種事情不必擔(dān)心，白林先生從來不會嫌棄伙伴的弱小，比如霍比先生啦、卡婭小姐啦……除非他沒有把對方看作伙伴?！?p> “就是因為他會接受我，所以我才不想忍受自己的無能。”
“是因為缺少‘惡’的緣故嗎？您最近對自己的要求越來越高了，把圣人設(shè)為自己的標準，不見得完全是一件好事哦。再說啊，前幾天您不是幫白林先生制造了很厲害的‘那個東西’嗎，現(xiàn)在就存放在倉庫里？”
狂三盯著杯里的熱氣，說，
“其實您不用這么仔細地算計時間，我的能力可以隨時控制水的溫度保持在合適的時間哦?！?p> “不要把‘控制時間’這么偉大的能力放在廉價的用途上啊?！?p> 雨軒也學(xué)起了白林的吐槽，這個毛病真是人傳人。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狂三對死后戰(zhàn)線發(fā)動突襲，雨軒可能要誤以為狂三是死后戰(zhàn)線的編制內(nèi)成員了。相反，每當狂三表現(xiàn)出這么親密的樣子，才讓人無法放下戒心。
雨軒嚴肅地說：
“狂三，你是有話要對我說嗎？不用藏著掖著，我知道你有話說，只是不好開口?！?p> 隔了幾秒，狂三才正式開口：
“雨軒小姐，您真的不打算回去嗎？”
“我和‘他’早就沒有關(guān)系了，不要把我當作他的妹妹或女兒?！?p> “‘他’很擔(dān)心你哦?！?p> “殺人不眨眼的‘他’對我能有什么感情？不就是要利用我和白林勾心斗角，玩一玩你們那無聊的內(nèi)訌游戲？那招已經(jīng)玩過了，別想引我第二次上當?！?p> 雨軒所說的事情，是她最討厭的回憶。
在天宮市的時候，雨軒被狂三誤導(dǎo)，與白林交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害得白林變成了極度糟糕的個性。雨軒也是在那場戰(zhàn)斗中差點死去，被狂三使用了第二張【金木研】的指定英雄卡才救活，但雨軒內(nèi)心的“惡”也被引導(dǎo)了出來，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雙重人格。雨軒與白林不得不展開第二次交手，才總算清醒過來。
天宮市時期的那段回憶，至今想起來都催人嘔吐。
雨軒再說起了SBC格洛肯時期的回憶：
“兩個月前，我去參加了‘他’的酒會，那已經(jīng)算是我給他面子了。當時我還對白林撒了謊，說是有事要辦?！?p> “當時您喝的是量產(chǎn)橙汁哦，在酒會上拒絕‘他’的酒，算是賞臉嗎？”
“我是個距離成年還有兩年的未成年，對酒這種東西很抗拒，不管‘他’送我多貴重的酒，我都不會喝的。（不對，次元戰(zhàn)爭開辦時間快要持續(xù)十二個月了，那么我在明年就要成年了……認識白林已經(jīng)半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真是任性的大小姐呀?！?p> “我的事不該歸你管，請不要再說了?！?p> 話剛說完，雨軒的眼神又黯淡了些許。
接著，雨軒補充了一句：
“我想回去的時候，我自己會回去的，輪不到任何人對我指指點點……你就這樣告訴‘他’?！?p> ——咚！
聽見敲門的聲音，雨軒的身體又驚震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便聽見門外傳來了極其熟悉的聲音：
“雨軒，三三，你們在么？聽說那家店被拆了，我們只能暫時來這邊集合。”
“白林！”
敞開玄關(guān)的正門，果然有一位白發(fā)少年站在門前。
每次與他見面，他總是遍體鱗傷。
左邊的眼睛覆蓋在眼罩下面，散發(fā)著不詳?shù)臍庀ⅰ?p> 他卻不疼不癢的樣子，露出笑容，抬起手說一聲：
“嗨~，雖然只有幾個小時，但感覺我們又有好長時間沒見面了，雨軒——嗚？！”
本來白林還想模仿熱血漫的男主角那樣繼續(xù)?？?，忽然被雨軒緊緊抱住了。
雨軒緊緊摟著遍布血腥味的少年身體。他身上本來還算是完整的黑色風(fēng)衣，在多個戰(zhàn)場上滾來滾去，成了形似新宿區(qū)牛郎的開胸衣，襤褸得不像樣。
“等下，雨軒！”
“白林……”
“不是……輕點……我的脊椎要斷了……”
“請不要再做這種讓別人擔(dān)心的冒險事?！?p> “我才是被綁架的那一邊吧？！為什么好像是我——嗚啊啊啊啊！我知道了，我錯了！以后我和大家在一起老實呆著！不會再擅自行動了！”
隨著雨軒的手臂更加用勁，白林秒速投降。
在回來的路上，白林準備了幾份耍酷用的臺詞。本來白林想要扮演一個直男，假裝無事發(fā)生的樣子，趁著雨軒情緒正失落的時候，白林一轉(zhuǎn)攻勢，來幾句溫柔的臺詞。這套路最容易凸顯一個角色的情商和那啥來著……反正是很不錯的個性，還能極大推動角色之間的攻略進度，戲里戲外的人都愛吃這個套路。
結(jié)果白林連打招呼的臺詞都沒說完，直接跳到了認錯道歉的階段。
“唉……”
負責(zé)幫白林湊臺詞的桐人和五河琴里同時發(fā)出嘆氣的聲音，該說白林運氣不好，還是他過于沒出息呢。
……
“辛苦了，白林?！?p> “謝了?！?p> 白林接過杯子，緩慢吞下杯中溫水。
渾身疼得要命，右側(cè)嘴唇與臉頰上還有不少近乎黑色的淤血，吞咽速度太快就會劇痛，所以要慢慢地把水咽下去。
直到放下杯子，白林再次環(huán)顧房間，沒有看見那位黑色的女騎士，才說：
“所以，SaberAlter她真的……”
把白林他們招攬入伙的SaberAlter真死了，對手是那個強如鬼神的天壤隊，她的死亡并不奇怪。
只是難以置信，沒想到上次在SaberAlter的臥室里與她打賭拌嘴，那一次就是白林所見的最后一面。
另外，白林上次把食物送給天壤隊，今天他們竟然恩將仇報。
從時間來算，要是白林沒有被怪盜基德綁走，完全按照原定計劃去討伐新宿Saber，這場作戰(zhàn)不需要花費六個多小時的時間（畢竟新宿Saber/楪祈早死于戰(zhàn)亂，櫻滿集當時也只有S級戰(zhàn)斗力，按照計劃進攻可以輕松平推），大家可以提早回來聚餐慶祝，那么所有人都要和天壤隊撞面。天壤隊可是長期躲避七人眾和Ruler的實戰(zhàn)系精英部隊，戰(zhàn)斗力自然是強得恐怖，雙方差距大得恐怖。
更可怕的是，怪盜基德和君莫笑當時也出現(xiàn)在那個地方，差點變成兩個七人眾的戰(zhàn)斗。
說句不好聽的話——只有SaberAlter一人戰(zhàn)死，這是相當幸運的結(jié)果。
雨軒對這個消息表示承認：
“嗯，我和SaberAlter建立了主從契約，但她還是沒有撐過去……如果我再有些用處……”
白林聽膩了這種自我厭惡的臺詞，說：
“我只是想確認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果你覺得難過，那就不用繼續(xù)說了?！?p> “但是！”
“雨軒，我和黑貞也有主從契約，但是現(xiàn)在除了微弱的魔力反應(yīng)可以證明她還活著，我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怎么把她找回來。死人也就罷了，連個活人都找不回來，如果雨軒你覺得自己很沒用，那等于罵我更廢物哦?！?p> “呃……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Saber已經(jīng)沒救了，但貞貞還活著，待會兒我們?nèi)グ沿懾懢然貋?，就當作彌補，看開點唄。（看來善惡分割是真事，這么關(guān)心隊友的雨軒真是不尋常）”
白林轉(zhuǎn)過頭，面向狂三，問道，
“三三，你們的暗殺七人眾同盟有沒有關(guān)于‘重要人物意外去世’的應(yīng)急方案？給我發(fā)工資的前任老板死了，我想知道接下來我該給誰打工，我能有什么好處？”
早猜到了白林會這么問，狂三即答：
“方案的話，當然有哦，我們?nèi)晦D(zhuǎn)生英雄都是同盟的領(lǐng)袖，不管誰離開了都有對策。比方說呢，如果是黑巖射手小姐或者我離開了同盟，那么同盟的首要任務(wù)就是加固防守，暫時放棄進攻，盡快招攬新的戰(zhàn)斗力?！?p> “那么如果是Saber她……”
“這個同盟本是SaberAlter小姐用來對付七人眾的軍團，她招攬這么多NPC作為部下不是作為戰(zhàn)斗力，是作為收集情報的眼線，除了對付七人眾，還要招收想要一起對抗七人眾的召喚師和英雄。當然如您所見，迄今為止除您以外，沒有任何人被她認可作為同伴，她的眼界可高了?！?p> 主要也是因為在她復(fù)生之后，她的唯一敗績和白林有較大關(guān)系。
狂三這么說著，時不時地給黑巖射手梳理頭發(fā)。
黑巖射手則像個玩偶一樣乖乖坐著，慢慢咀嚼雨軒為大家準備的餅干點心，任由狂三打理她的頭發(fā)。
本來白林也想摸摸她的頭發(fā)，但還是克制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狂三的話語上，驕傲地說：
“原來我是第一個通過面試的人選啊，厚臉皮的好處果然很多嘛?！?p> “SaberAlter小姐不在的話，我和黑巖射手小姐也沒必要繼續(xù)再管理那些NPC了，同盟只能解散咯。因為我們所需的任何戰(zhàn)力與情報都可以從英雄王那邊直接獲取，我們不需要結(jié)交不屬于七人眾旗下的召喚師和英雄，這些NPC對我們已經(jīng)沒有用處了。嘛啊~，白林先生你們是特別的例外哦，不管您對七人眾多么討厭，我看情況會選擇站在您這邊?！?p> “啊……所以你們真的解散了？我本來還挺享受一群人（NPC）給我端茶倒水的日子。”
“白林先生，從天王洲回來的路上，你們肯定有看見不少殺人放火的麻煩事吧？因為我們同盟已經(jīng)宣布解散，本來受我們同盟管控的幾百名NPC和幾只奇美拉君全都跑出去快活了。以后遇見他們不需要手下留情，他們掉落的‘魔術(shù)髓液’和‘混沌之爪’都是很泛用的技能升級素材哦，嘻嘻嘻嘻~”
“你們辦事效率真高嗷！小琴里她們打勝仗之后，我找她們會合，然后一起回到這個地方，總路程才不到二十分鐘！”
“哎呀，這話說得真失禮，論效率哪里比得上白林先生您呢？每次還沒開始計劃，您就闖下大禍，惹得大家沒頭腦地往戰(zhàn)場上跑；就算有計劃，每次也都是因為您疏于防備而被敵人先將一軍，還沒開始清兵就跳到了白熱化的團戰(zhàn)階段?？偸亲尨蠹腋簧夏_步，您才是作戰(zhàn)效率最高的那位呀?！?p> “對不起，我錯了，請原諒，作為歉意我可以給您舔靴子。”
白林無法抵御這波連珠炮的輸出，立馬滑跪道歉，一如既往的熟練。
雖說大家沒有被天壤隊全滅，勉強算個好結(jié)局，但這場戰(zhàn)斗的過程可謂是所有人都操碎了心——誰知道白林會故意招惹SaberAlter，收下了一個本來無關(guān)的“新宿Saber討伐戰(zhàn)”的賭約/任務(wù)/麻煩事，還立下了軍令狀。后續(xù)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全是離不開白林的自作主張，即便結(jié)局還算在“可以接受”的程度內(nèi)，沒有人還能笑得出來。
除了一秒前的白林自己。
坐在背景板里的桐人與旁人竊竊私語：
“五河琴里，啊不，Rider，你覺得Master（白林）有在反省嗎？”
“就他這歉意？與其說是求罰，不如說是在索要獎勵，壓根沒有反省的意思，我保證他下次還敢?！?p> “我想也是，如果不是雨軒在場，他肯定會直接鉆進狂三的裙子底下去?！?p> “啊，我腦海中出現(xiàn)那種畫面了……這個白癡真是太惡心了。”
“我不想辱罵自己的召喚師，可是這確實太惡心了，我曾經(jīng)無意調(diào)戲女生也要被拳腳伺候，Master這么沾花惹草，遲早會遭報應(yīng)的?！?p> “哈？”
琴里好像聽見不得了的事情。
如果她知道這位小桐子其實是男生，而且是個后宮龍傲天主角，那么“調(diào)戲女生”這種情節(jié)就不奇怪了，但誤以為“桐人是女生”的視角下，這句話簡直等同于出柜爆料。
琴里滿頭冷汗，忍不住挪遠了一點。
桐人還沒有意識到這個誤會：
“怎么了，Rider？”
“不，只是腳麻了……”
琴里嘴上總是罵白林是個毛手毛腳的變態(tài)，但是相比白林，姛人更讓她有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