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吃飯、干活、吃飯、干活、吃飯、睡覺,海崖的生活就是如此,周而復(fù)始日復(fù)一日地循環(huán),方艾一直在靜觀時變,卻沒成想這一靜觀就觀了兩個月。
之前臭屁老大說要帶方艾出去,但那天過后便沒了下文,石沉大海杳無音訊,這一晃都快入冬了也只字不提,好像把這事給忘了似的。
期間唯一的波瀾就是有次早飯的時候與萊安擦肩而過,兩人對視一眼又很快分開,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也沒什么可說的,畢竟一切都寫在了臉上,看那副焦慮疲憊的面容就知道對方過得跟自己一個衰樣。
今天晚飯的時候又遠遠望見了貝拉,方艾還冒著挨棍子的風險招了招手,也不知道對方看沒看見。
方艾從法利亞老人的口中得知,海崖里女囚犯要比男的少很多,大約一比十的比例,勞作任務(wù)也相對較輕,雖然工作時長差不多相等,但她們做的都是些縫縫補補的工作,不必扛著鋤頭去挖山,這讓方艾稍微放寬了心。
不知為何,方艾的時間表里比別的囚犯又多出一樣,那就是每周一次去醫(yī)療室匯報情況,醫(yī)生給出的解釋依舊是擔心上次誤診,但方艾已經(jīng)兩個月沒事了,總覺得醫(yī)生這么做純粹是大驚小怪。
晚上十點查房過后,方艾掏出那塊石灰石,在墻上劃下第六十二條白道。
睡吧,在海崖,方艾最享受的事就是睡覺,眼睛一閉一睜,又是一晚上過去,自從做工以來方艾的睡眠質(zhì)量倒是得到了顯著提高,基本上一沾枕頭就著,連夢都很少做。
今天海崖給全體囚犯換了厚被子,監(jiān)獄上下激動得像過了年,方艾把被鋪到床上,自己人往里面一鉆,再把四角窩起來,被窩焐熱以后就閉上眼睛,準備醞釀睡意。
真是暖和啊……方艾渾身上下像化了一樣,心里蕩漾著一股久違的暖流,用鼻子聞一聞,周圍空氣里也飄著一股濃濃的甜香,那是幸福的味道。
不管多暴戾乖張的囚犯此時此刻都躺在被窩里閉著眼睛享受著,像住在山洞里的原始人一樣體驗著溫飽的快樂。
哼哼,讓你們之前拿我開涮,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今天小爺我就讓你們笑不出來!
“元素?!庇|發(fā),方艾深深吸一口氣,把能吸進來的香味全都吸進肺里,經(jīng)充分過濾后再緩緩?fù)鲁?,一個爽字了得。
第二棧數(shù)值立刻加了3000,吸走這幫人的快樂方艾一點也沒心疼,甚至覺得自己是替天行道。
這一招果然奏效,只聽得周圍那些暢快的哼唧聲全都消失了,霎時間一片寂靜,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反正就是忽然之間沒那么爽了,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么。
心滿意足后方艾繼續(xù)醞釀睡意,沒多一會兒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方艾開始做夢,夢得是夢卻不像夢,意識殘留很多,不至于被夢境引導(dǎo),周圍是漆黑一片,無天無地的黑暗,方艾就孤零零地站在正當中,明明睜開眼了卻什么也看不見,大腦能發(fā)出控制信號卻收不到器官返回的,好像鬼壓床的癥狀。
忽然一盞黃燈亮了,亮了兩秒又忽地熄滅,方艾連忙回頭尋找,卻不見了蹤跡。
過了一會兒那盞黃燈又從方艾身后亮起,方艾又趕緊回頭,燈卻已先行滅了。
方艾閉眼苦苦思索,那盞燈卻毫無預(yù)兆地從腦海中亮起!霎時間一種無形的威壓蓋在頭頂,生物本能的恐懼襲上心頭。
察覺到黑暗中潛伏的危險,方艾用盡全力猛地一睜眼——只見黑暗散去、視野朦朧亮起,夢里的人醒了,做夢的人也醒了。
短短十余秒的功夫方艾便驚出了一身冷汗,只覺被窩里燥熱難耐,于是敞開被子散熱,自己則靠在冰冷的墻上喘著粗氣。
剛才在夢里拚盡全力的一睜眼把方艾自己都嚇到了,真擔心醒過來看到的是生命艙光潔的艙蓋,自己插著管子躺在功能床上。
這時身后靠著的石墻被輕輕敲響了,法利亞頗有些擔心地打聽情況:“怎么了孩子,沒事兒吧?”
“沒、沒事,吵著您睡覺了?!狈桨硕ㄐ纳窕卮鸬馈?p> 聽方艾磕磕巴巴的,老人忙坐起來繼續(xù)打聽:“做噩夢了?”
方艾長舒一口氣:“不算噩夢,好像鬼壓床?!?p> “奧,沒做噩夢就好,沒做噩夢就好……”法利亞像念平安咒似的輕聲念叨著。
感覺老人好像知道些什么,方艾用指節(jié)敲了敲石墻:“我想問您個事?!?p> “嗯?”老人一怔,那如夢囈般的念咒聲也戛然而止了,“啊好好,你問,你問。”
“我就不明白了,”方艾靠在墻上撓著頭,“醫(yī)療室的大夫也總問我做什么夢,到底為什么?做噩夢不是很常見的事么,有什么可擔心的?”
老人沒做回答,而是先反問:“那個大夫跟你說了什么沒有?”
方艾索性跟老人交了底:“他說我第一天暈倒有可能不是因為低血糖,還說什么有種病的癥狀和低血糖類似,擔心誤診,然后每次去檢查都不問我身體狀況,直接問我最近做了什么夢,把我搞得云里霧里的?!?p> “唉,我不能告訴你太多,”老人長長嘆息,似乎有所顧忌,“你啊,還是聽大夫的,人家問你什么你就照實回答,別隱瞞病情就行了。”
方艾被老人一通太極拳給打得渾身直癢:“唉您就給我透一點風聲吧!不然讓我怎么睡得著?”
“沒事的,你年紀輕輕的,天天睡那么香,怎么能說睡不著就睡不著,我這七十歲的老頭子才叫夜不能眠吶!”老人說著說著就開始轉(zhuǎn)移話題。
“那好,”方艾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我就問一句,那病會死人么?”
“唉。”法利亞嘆了口氣便不再說話。
這一嘆氣可把方艾嚇壞了:“那……就是會了?”
“我可沒說,這年頭感個冒保不齊也會死人!”法利亞矢口否認,“你、你問的問題不嚴謹,我不回答?!?p> 得,聽老人這么一說方艾心里有數(shù)了,醫(yī)生說的那種病怕不是什么不治之癥,連問一句都答得支支吾吾的,完了完了,剛才夢里夢見一盞黃燈,肯定不是什么好預(yù)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