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長白山脈中晨霧彌漫,遠(yuǎn)處有風(fēng)蕩來,冷似如刀。
山谷里仿佛白霧凝聚成大塊的白云,裊裊騰起又緩緩升起,雖說是淡如煙,薄如紗,但依然不會讓冷風(fēng)吹散。
“邋邋遢遢小道王也,
胸?zé)o大志不愛咧咧
這個嫌麻煩,那個可真煩。
天地定位山河通氣,
五行有屬萬物本根。
山水有格局
天地有陰陽
萬物存世間
徒步踏紅塵
破了那格局
逆了那陰陽
亂了那世間
惹了那紅塵
哎呀呀真麻煩
貧道王也…哈兒…麻煩?!?p> 山谷間,有種類似說唱形式的聲音回蕩在其中。
白霧繚繞之際,走出來一位人影,于山水之間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極具慵懶氣息的哈欠兒。
大漢朝文景十九年冬月二十八,小道王也,下山了。
冬月的兗州,風(fēng)刀割膚寒冷至極。
遙眼望去,群山環(huán)抱中,霧氣彌漫,雖沒有江南富庶之地的煙花風(fēng)塵氣息,可卻與之相比,多了幾分空谷般的幽靜。
“切,也不知道師傅他老人家搞什么鬼,有水路和近路不走,非得讓我走這條小土路,唉,翻過一座山,又有一座山,可真麻煩?!?p> 時過半晌,此時的小道王也身著一襲深藍(lán)色寬松道袍,背著一柄桃木劍、看似柔弱的肩膀上扛起一個包袱,艱難欲睡的行走在一條坎坷崎嶇的山路中,嘴里也正不由自主得心懷不忿發(fā)著牢騷。
在他的身后,有一只毫不起眼的小鳥不怕勞累得一直跟隨著他。時不時還鳴叫兩聲,生怕王也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蹤跡,不過,他倒也沒有過多去在意,畢竟說到底僅僅是一只畜生罷了。
“呦……下雪了呢……真麻煩。真是的,這雪看樣子來頭不小啊,師傅他老人家肯定知道今天有大雪,而且是很大的雪?!?p> 也不知走了多久,王也駐足挺立,伸出手掌心眼眸望著萬里晴空,有幾朵潔白如晨霧的雪花飄落在他的手心里,慢慢的,眼眸看向的空中,一團團、一簇簇的棉花球紛紛揚揚灑了下來。
“唉,麻煩?!?p> 王也再次抱怨一句,把拔腿就奔跑了起來,足以令人驚奇的是,他奔跑的速度極快,只能見到連成一線的殘影。
逐漸,他的本體行踏在了空中,仔細(xì)觀望過去才發(fā)現(xiàn),他竟是腳踏在一朵朵雪花上面,如仙人漫步一般,其姿態(tài),端為瀟灑。
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正故作慵懶姿態(tài)輕松踏在半空雪花上漫步的小道終是發(fā)現(xiàn)了一座廟,一座破爛不堪瓦碎草堆的龍王廟。
因兗州多水禍,所以此州百姓經(jīng)常會建造數(shù)不清的‘水神廟’、‘龍王廟’等等,用來祭祀。
希望通過祈禱的方式可以躲避水禍,讓水禍平息,但這也只是一種精神上的無奈和寄托罷了。
如若真有那等生靈,為何每年死于水禍的人不計其數(shù)?為何龍王廟會破敗如斯?
這不得不令人深思。
王也喜出望外,盯著那座破廟心中大感放松,他不喜歡雪,一點兒都不喜歡。
這該死的雪,看著就麻煩。
他飛奔至廟門外時,竟然停住了腳步,但見他耳朵微動,像是察覺到了什么……
又看到早已破敗多年的廟宇前,竟有被熄滅的木炭升起熏煙……
“哎呀呀…真麻煩。師傅說出門在外,小心為上!這破廟龍頭都掉了一只龍角,蜘蛛網(wǎng)都橫生布滿,案桌上灰塵積厚,可見已經(jīng)破敗多年!可是看這龍神像下的青灰磚石地面上卻無雜草橫生,而且似乎剛剛還被人打掃過,并且還有剛?cè)紵话刖鸵驯幌绲哪咎俊菑R中有人不成?”小道王也疲憊著身軀自言自語了一番。
慵懶歸慵懶,可當(dāng)他要踏進去破廟時,卻是做足了戒備。
他左手緊握成拳,右手呈現(xiàn)劍指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進廟中,全身心精神狀態(tài)提至巔峰。
此刻的他,彷佛有一絲風(fēng)吹草動都可以察覺得到,并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yīng)。
誰知剛剛踏入廟內(nèi),左右一觀無人時、戒備心剛松懈的一刻,一根銀針至龍神像中便是疾速射出,還伴隨著絲絲悅耳的聲音響徹在王也耳旁,這是破風(fēng)聲,速度快到了一定極致。
“真麻煩?!?p> 小道王也并不懼怕這枚銀針,身子微微輕側(cè)。
轉(zhuǎn)瞬間,飛針便被他輕易躲過,從雙目前飛掠而行。
但見王也驚鴻一瞥,他竟看到這銀針上有龍鳳花紋惟妙惟肖。
這得是多么精湛的手藝,才能在這細(xì)小的銀針上雕刻出這般栩栩如生的花紋?
銀針沒有傷到他,但卻讓他一縷飄逸到臉龐外的黑發(fā)被銀針帶走,針芒好生鋒利!
小道王也躲過銀針后,輕聲一笑,站穩(wěn)身軀拍了拍身上白雪殘痕以及灰塵,又伸了伸懶腰顯露出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望著殘敗龍神像。
剛想說些什么,卻見一黑衣女子從神像后面跳出,一躍而上,纖纖玉手一揮,又是約莫五六枚銀針如同開弓離弦之箭并挾以敢讓空間動蕩凝結(jié)的威勢向王也射來。
“呦,小丫頭脾氣還挺暴躁的啊,也罷,讓道爺來會一會你?!?p> 語罷,王也大袖一揮,頓時一股磅礴真氣如廟外大雪般頃刻間揮灑而至。
只見其袖口在空中快速飛轉(zhuǎn)了起來,不消片刻,那幾枚看似威力無窮的銀針居然都讓他卷在了袖中,并撒落在了地面。
黑子女子自以為銀針突射的攻擊無效,近戰(zhàn)不一定弱了他。
于是便趁他將銀針灑落在地的空蕩時間,一個轉(zhuǎn)身華麗落地,不等身軀穩(wěn)妥,瞬時便抬腳向王也踢去。
這一腳來勢迅猛,有極為剛猛的力道貫涌而出,可王也仍然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毫不在意的樣子輕飄飄接下了這一腳。
小道王也眼眸都是不眨一下,單手捏住了黑衣女子腳踝,這女子嬌嗔悶哼一聲,聲音帶著一絲絲嘶啞,可任她哼聲過后不停扭動自個前凸后翹的曼妙身姿,可是仍然卻動彈不得。
“姑娘,你我無冤無仇,犯不著使那么大力吧?”
王也的聲音比較厚重沉穩(wěn),帶著北方人特有的那種腔調(diào),說話有點卷舌,可卻是富有獨特魅力,十分好聽。
但那黑衣女子聽到他的聲音,滿腦子都是厭煩,或許和聲音無關(guān)了,因為王也這廝淡然的模樣實在是……
太賤了。
王也說完話后,抓住她腳踝的手上放輕了些力道,任其掙脫了出去。
掙脫出長腿,差點因此踉蹌不穩(wěn)跌倒的黑衣女子急忙站住腳跟時,才仔細(xì)看了看王也道長。
這女子頗為心細(xì),善于觀察。
她看到了王也一手正做劍指狀,便覺得他心懷不軌,有什么壞心腸,旋即便眼眸一寒,殺機外漏,咬牙切齒道:“休得聒噪,去死!”
瞬間,她從腰間掏出一柄散發(fā)著寒光的亮銀匕首,握住匕首的那一刻,她整個人氣質(zhì)仿佛都有了一種升華,看起來極具氣勢。
但王也見此,并沒有什么興趣,微微皺著眉頭,起了些擔(dān)憂神色,生怕麻煩的他思考了一下,便心中輕嘆一聲,道:“姑娘,我如果是你,一定好好坐著,什么也不動。畢竟能坐著舒服活一會兒也比站著累一會兒要強?!?p> 黑衣女子心生駭然,臟兮兮的臉龐上竟是徒生了些汗珠,身體仿佛受不了廟外嚴(yán)寒都開始抖擻了起來。
“你…你究竟是誰?”
她有點兒吃驚,說話都是氣喘吁吁,仿佛很是勞累。
“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p> 小道王也,故作輕松賤笑。
女子聞言,面目立刻變得十分猙獰了起來,說道:“你……該死!”
隨后黑衣女子左手放射出幾枚銀針,王也悄然躲過,可不等他安神下來,女子便右手握刀,一個箭步掠至到他的面前,并左腿一掃。
王也淡定的將自個兒身子向后彎腰再度躲過了這女子腿部一擊。
可是王也的身體也因此卻即將要傾倒在地面上,黑衣女子便抓住這個機會又迅速握住他道袍衣領(lǐng),向前一發(fā)力,只見王也便被女子的勁道所帶,狠狠的撞擊在了廟宇墻面上,使墻面灰塵四揚。
“咳咳咳?!?p> 一向慵懶至極令人看不出深淺的王也道長明顯是受不了灰塵污垢,引起了他一連串的咳嗽聲音。
可黑衣女子卻不為所動,用手肘頂住他的脖子,匕首頂在他的腹下。
“快說,你究竟是誰?!來此有何目的?”
她說話的聲音愈發(fā)狠厲了,仿佛隨時都會殺心大起,送眼前這位極賤的臭道士飛升。
王也卻渾然不懼,絲毫不畏頂在自己泥丸穴附近的那柄匕首。
因為他的右手劍指已經(jīng)朝著女子的心脈對準(zhǔn),若是女子真要動刀,那么他自己十分有把握在她臂膀動的那一剎那,自己的劍指所凝聚出來的內(nèi)勁會將她擊飛。
并且那內(nèi)勁會由此震碎她的心脈,而她,絕計傷不了自己分毫。
可以這般說,雖然局勢看起來對王也道長十分不利,但實則此女子生死已經(jīng)全在他一念之間了。
“貧道王也,自長白山長生觀而來,至于為何來此,只因外面飛雪連綿,我這人又討厭雪,只能來這破廟里躲躲了。
唉…可誰知……”
雖然王也不把這女子放在心上,可重要的是,他對這女子起不了殺心。
只因當(dāng)年長生觀觀主對他的諄諄教導(dǎo)……
不由恨貪嗔
不枉殺生靈
不尊王朝廟法
不準(zhǔn)低頭下跪
三尺青鋒只殺七尺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