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討厭與人爭吵,因為不想體會過后尷尬的氣氛。
章華自從那次被林萱駁了面子以后,就故意裝別扭,一連幾天一句話都不說。
明明是他自己心眼小,現在搞的好像是受了多大氣似的。
不過正好,我也不想理他,樂得清閑。
每天早上來教室,我都會對林萱露出一個自認為清澈的笑,但她一直冷著臉,好像上次的柔和只是一場夢一樣。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xù)了幾天,周三的時候,我正在食堂吃飯,林萱跟個幽靈一樣突然杵到我面前,嚇得我差點被包子噎死。
“別吃了,陳安在外面找你?!?p> 我當時的樣子一定很傻,嘴里包著大半個包子,臉因為激動而變得通紅,瞪著大眼睛望著對面的人。
“陳安?你認識他?”
可能我天生腦子笨,所以注意力也跟普通人不一樣,我的關注點竟然是她為什么認識陳安。
林萱用手挽了挽耳邊的碎發(fā),她的頭發(fā)好像總是不那么規(guī)矩,老讓主人操心。
“信不信隨你,反正我話帶到了?!?p> 說完就轉身準備離開。
“哎,林萱,那天的事我還沒跟你說謝謝呢,一直沒找到機會。”
我站起身尷尬的摸著后腦勺,不知道為什么,我一覺得不好意思的時候,就下意識的摸后腦勺。
“如果你是因為章華的事跟我道謝的話,完全沒必要,我并不是老好人,沒那么多時間平白無故的幫助一個陌生人?!?p> 說完就往食堂門口走去。
我被她的話打擊的體無完膚,原來她是真的不好相處。
不死心的我對著她的背影叫道:“沒必要這么功利吧,大家都是同學,有什么是不能說的呢?”
林萱的腳步頓了頓,轉過頭用很古怪的眼神看著我。
“你多大了?還跟我說純潔,告訴你,不功利的人不存在,因為他們早就死了?!?p> 我不敢相信這么犀利的話,是從眼前這個單薄的女孩子嘴里說出來的,一時怔在原地。
林萱用一種很漠然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食堂。
我站在原地苦惱的擺了擺頭。
“這算是被利用了嗎?”
章華一直都是自私自利,可能林萱也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那天的事也許只是一個導火線而已。
我突然想起簡愛在被羅切斯特欺騙的時候,說過這樣一段話:“果然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所有的偶然都是預謀已久?!?p> 林萱就像一團濃重的黑暗,僅僅是短暫的相處,就足以讓我惴惴不安。
在食堂呆了很久,等到確認林萱已經離開以后,才從座位上離開。
食堂門口就是二中的操場,正午的陽光穿過門口巨大的弧形玻璃,照在身上,斑駁的紫外線總算是驅散了一點陰霾。
草坪上坐著三三兩兩的學生,青澀的臉龐在太陽底下發(fā)出熾熱的光。
陳安坐在對面的雙杠上,一中藍白的校服格外顯眼,穿過暖洋洋的草坪,這一刻,我感覺到很濃重的儀式感。
“穿過茫茫人海去見你。”
腦子里突然蹦出這句話。
可能是想象力太豐富,我經常會腦補出很多古怪的對話。
陳安悠閑的晃著腿,我羞恥的搖了搖頭,主角太離譜,還是換個對象,不能浪費了這么美好的場景。
我把目光轉向另一邊的張恩恩,從遠處只看到扎眼的陳安,走近了才看到她。
張恩恩靠在另一個雙杠上,嬌小的身子還沒雙杠高,兩只手臂隨意的盤在橫杠上,頭朝后仰著,從我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腳,這個動作就像是大話西游里的至尊寶,扛著金箍棒,踩著七彩祥云來尋找她的紫霞仙子。
不知道她為什么總喜歡擺出這些很奇特的姿勢,不過好歹是個女生,這么一想,心里的負罪感小多了。
“林恩,這邊!”
陳安用單手撐著雙杠,利落的從上面跳下來。
“嗯?今天怎么來二中了?”
陳安一直以來對二中都有偏見,平時怎么叫都不來,今天倒是主動送上門了。
絕對有問題。
果然,接著他就說道:“來二中有點事兒?!?p> “什么事能勞煩您親自跑一趟啊”
“別鬧,是正事,你跟上一次給我們補課的老師熟嗎?”
我警惕的看著他,糾正道:“把們字去掉,那是我們二中的人?!?p> 并不是我小氣,而是陳安身上的光芒太刺眼了,就算我們的關系再如何好,我也想有屬于自己的存在感。
不過他并沒有發(fā)覺我的小心思。
“瞅瞅你那護犢子的樣兒,別急,馬上就是我們了?!?p> 然后露出一張很欠揍的笑容。
他真的很蠢。
陳安說他跟張恩恩要參加市里的地理競賽,得獎的話對將來的高考有好處,一中的老師推薦他們到二中找何莉補習。
“好嘛,你借口多,就聽你的吧。”我無奈的說道。
看我答應了,他就用胳膊勾住我的脖子,跟小時候一樣的又蹦又跳。
真是神經大條,得虧我了解他,要是遇到別人,這么木納可不好相處。
不過他這么優(yōu)秀,應該不會有我這種煩惱吧。
陳安還在不知疲倦的蹦跳,消瘦的胳膊硌得我耳朵生疼,勉強抬起頭,能看到他堅毅的下巴,伴著身上好聞的洗衣液香味。
如果我是個女生的話,我們倆應該算是青梅竹馬吧。
腦子里又自動蹦出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煩的我使勁兒的擺了擺頭。
“嘿!張恩恩,走啦!”
我掙脫陳安的胳膊,對著張恩恩叫道。
不過她好像并沒有聽到我的聲音,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動作。
我看向陳安,他也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剛剛還好好的啊。”陳安自言自語的上前。
張恩恩還是保持著至尊寶的姿勢,一動不動。
我擔心她出了什么事情,也跟著陳安跑過去。
走近了才知道剛才為什么沒看到她的鞋,原來這姑娘身高夠不著雙杠,就踮起腳把自己吊在上面。
正面看不到她的臉,陳安就繞過雙杠去看她怎么了。
隨后就聽到他帶著試探的聲音
“你,癲癇了?”
我以為真出了什么事,也急忙繞到后面查看情況。
眼前的女孩把頭吊在空中,可能是因為姿勢不對,所以把小臉憋的通紅。
用這么奇特的姿勢,還能保持這么久。
我強忍著笑意問道:“你,這是卡住了吧?!?p> “哈哈哈……哈哈”
陳安聽到我的話,直接沒繃住,笑得像個土拔鼠。
張恩恩的臉更紅了。
還一臉怨恨的瞪著我,不過因為她的臉是倒掛著的,故作兇狠的樣子就變成了可愛。
這下我也憋不住了。
我一笑,陳安就笑得更兇了,然后我聽到他的笑聲,也笑得更兇。
長此以往,惡性循環(huán)。
等到我們倆都笑得岔氣了,才想起解救張恩恩。
陳安已經笑得癱在草坪上了,無奈,只能我去救她于水深火熱。
自動屏蔽掉張恩恩吃人的目光后,我發(fā)現她不是簡單的卡住。
因為她現在只能發(fā)出“嗚嗚嗚”的叫聲。
活像個鵪鶉。
我招呼躺在地上的陳安過來幫忙,兩人合力才把她從雙杠上“卸”下來。
張恩恩應該是硌到了哪個穴道,像個落枕的人一樣頭朝后,雙手平舉著。
看她這樣子,陳安也不好意思再笑了,就跟我一起架著她往醫(yī)務室走去。
一路上收到了無數的注目禮。
因為陳安身高比我高很多,所以張恩恩就像是一個被扭曲的稻草人一樣傾斜著。
“哎,你別把口水蹭我身上。”
看到張恩恩這樣,陳安好像異象興奮,平時高冷的架子也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吃力的踮著腳,讓她能好受點。
不過,雖然姿勢挺難受,但心里倒是挺舒服的,面對著前方火紅的太陽,我感覺我跟陳安就像是被折斷的金箍棒,現在要馱著至尊寶去奔向幸福的未來。
林萱,你看,世界并沒有你說的那樣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