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小凡,你是豬嗎,這個人瘋瘋癲癲,又這么危險,你把他帶回家,嫌命長了?”
“可是我不覺得他是壞人啊。他要是壞人,早就把我們咔嚓了!像我們這樣沒錢的窮光蛋,他還能圖什么?”
莊思仙回頭瞥了一眼翟家年,臉色微微一紅,低聲道:“你還小不懂,反正,反正就是不合適?!?p> “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次去老爸家,水深火熱,刀光劍影。有這個武功高手保護(hù)一下下也好?。∧憧此植灰X,只是管飯而已?!?p> “你平時考試作文怎么沒這詞匯量?你又不是沒看到他那可怕的飯量,光是管飯都管不起好嗎?沒看我本來打算要買的水果也都沒買了?”莊思仙憂心忡忡地說道。
“你不是還有個兜嗎?里面的錢……”
“你笨死了,那錢是回京城的車費,拿出來用掉了你還能靠腳走回京?”
“那怎么辦?想辦法把他打發(fā)了?”
“你都那樣說了,還敢打發(fā)嗎?唉,走一步算一步吧?!?p> 他們的悄悄話聲音再小,翟家年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他也懶得去理會,在他們帶領(lǐng)下,來到了一個名叫黃嶺村的地方。
黃嶺村位于鎮(zhèn)區(qū)邊緣地帶,房子普遍低矮,巷子陋窄,陰暗潮濕,惡臭隱現(xiàn)。
很多地方路燈都沒有,石板鋪成的地板坑坑洼洼,有的地方還有打滑的淤泥。
肥胖的老鼠跑來跑去,亂扔的垃圾到處都是。
莊思仙又偷看了翟家年幾眼,神色頗為窘迫,有些怕他瞧不起。
莊思凡倒是挺光棍的,還試著和翟家年有說有笑。
“到了,就是這里!”莊思凡縮了縮脖子,有些不敢上前,但一想翟家年在后面杵著,就平添幾分勇氣,過去敲門。
門一開,一張黃臉婆的臉探出來。
“阿,阿姨!”莊思仙慌忙禮貌地喊人,莊思凡也跟著叫了聲。
“哦,原來是你們啊,你們來干什么?吃干飯??!”本來堆著笑的黃臉婆一看清是他們,就一翻白眼,“直接轉(zhuǎn)賬不就行了嗎?真是的!”
“我們是聽說爸出車禍,就來看望一下?!?p> “切,又沒死,有什么好看的?!?p> “這話不對吧,死人才不好看?!钡约夷暾f道。
“……他誰???”黃臉婆審視人高馬大的翟家年,語氣不善。
“他——”莊思仙一時不知怎么介紹,總不能說是從火車上撿的吧?
莊思凡把心一橫,索性說道:“他是我姐的男朋友,翟家年!”
“誒?”莊思仙傻眼,這混小子,太坑姐了吧!怎么擅自做主胡亂撒謊,都不先問問自己的意見。
“咦?”翟家年也都納悶,這只是吃了你們一頓飯,就把我身賣了?
那自己也太廉價了吧!
“男朋友?”黃臉婆臉色又一變,重新打量翟家年一身行頭,目光輕蔑,心想這死丫頭也是瞎了眼,上哪兒找這么個窮酸貨,還是個愣頭青,既不會說話,還不懂帶禮物。
“誰的男朋友?”里面又鉆出一張笑瞇瞇的老臉,“喲,這不是老莊的閨女和兒子嗎?閨女啊,你不是還在上學(xué)嗎?怎么就交男朋友了……嗯,倒是蠻精神的!大家快出來看呀!”
“什么叫蠻精神?分明是帥好嗎?”翟家年心想。
說實話,他有點想跑了。
因為這老頭扭頭就是大嗓門嚷嚷,讓里面好多人都跟著出來,好像在看猴子,指指點點。
一進(jìn)去,翟家年才知道這狹窄的房間居然合租了一群人,上下式鐵床,擠得滿滿,幾乎全是農(nóng)民工。
顯然莊思凡他爸,就是其中一員。
這不,他正黑著一張臉,一瘸一拐地走出來,好像看殺父仇人一樣,死死盯著翟家年。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順著“男朋友”這話茬說下去,而是拉過莊思仙,低聲說道:“你媽呢,怎么沒信兒?我打電話找她借的錢,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到賬,你帶身上了?”
“沒……”
老莊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打個酒嗝大聲說道:“那你們跑來做什么?沒錢,沒錢滾你麻痹,全都滾蛋!”
“爸!”
莊思仙臉色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被翟家年輕易嚇哭的她這會子竟沒哭,只是一臉難過,抿著嘴說道:“媽她說一時湊不出那么多,叫你再等幾天?!?p> “又想騙老子?上次你們倆死這邊來,白吃白喝一個禮拜,走的時候招呼都不打個。既然跑了還來做什么,死外面去啊!”
“咱這不是看你腿斷了,才過來看看嘛!”莊思凡無奈地說道。
“呵,我是不是還要謝謝這腿斷了啊?你這狗曰的!”老莊伸手就要朝莊思凡臉上拍。
莊思凡急忙往翟家年身后躲閃。
啪!
一巴掌!
嘈雜的房間里頓時鴉雀無聲。
大家都望著翟家年。
他收回手掌,在衣服上抹了抹,說道:“對,就是這樣,安靜一點。然后收拾個床位,我要睡覺了?!?p> “……”
“臥槽,這女婿,硬是要得!”
“才見面,就賞岳父一巴掌……”
“你,你,你敢打我?”老莊捂著臉,不可思議地瞪著翟家年,“你他媽居然打我?你還想當(dāng)我女兒男朋友?”
“打你跟當(dāng)你女兒男朋友有什么關(guān)系嗎?”翟家年笑嘻嘻地將一臉愕然的莊思仙拉過來,“我就打你了,還當(dāng)你女兒男朋友了,你能把我怎么樣?過來打我?你夠得著我臉嗎?”
“噗——”老莊差點吐血。
“喂,你,你怎么能打人呢?”莊思仙又要哭了。
“你不覺得剛剛那一下很爽嗎?簡直就是天時地利人和,讓我這只手都控制不住,就這么情不自禁地甩出去了。”翟家年無奈地說。
“爽個鬼啊,被打的是我爸好嗎?”
“……為什么我會覺得挺爽的?”莊思凡心想,“不應(yīng)該?。∥铱烧娌恍?!”
“氣死我了,老子跟你拼了!”老莊出來的時候有杵根拐杖,氣急之下,抄起來就打。
翟家年看都不看,伸手一抓。
扒!
拐杖被抓部位如朽木一般變成碎渣,斷作兩半。
“我的個天啦!”本想幫老莊忙或者勸架的,通通逃開。
想來撕扯翟家年嘴巴的莊思仙后媽也都一縮脖子,眼睛朝天,就差吹口哨裝不認(rèn)識了。
老莊呆呆地望著翟家年的手,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服嗎?”翟家年又甩了他一巴掌。
“……”
“你,你不許打我爸?!鼻f思仙忽然站兩人中間,將老莊護(hù)住,對翟家年說道。
“我可是在幫你,你居然不領(lǐng)情?很好,我現(xiàn)在正式宣布,我們分手了!”
“靠,說得好像真的有在一起過?!鼻f思凡嘀咕。
翟家年橫了他一眼,知道這地方并不能睡到什么安穩(wěn)覺,不如閃人。
他轉(zhuǎn)身就走,無人敢攔。
前面拐角處地勢狹窄,又沒路燈,烏漆麻黑,翟家年這一個快速前躥,就感覺撞到了什么人。
“你他媽沒長眼???”
“你他媽沒長眼啊?”
兩人同時開罵,罵完又齊齊愣住,惺惺相惜地對望一眼,沒想到會這么有默契。
“喲,好囂張的小子,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傻比?!钡约夷瓴恍嫉鼗鼐磧勺?。
“你他媽……兄弟們,給我圍起來,別叫他跑了!”這人勃然大怒,他身后的一幫人也立刻行動。
莊思仙姐弟倆跑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耶,這不是小仙仙嗎?”這人眼前一亮,立刻掏出手機(jī),打開手電筒,照莊思仙臉上,興奮地說道,“小仙仙,你是來給你爸送錢的?”
“糟糕,這聲音……是光頭雄?。 崩系砸猜牭搅寺曇?,露出了驚恐之色,其他人急忙各自往床榻上一躲。
老翟卻不敢躲,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出去,點頭哈腰地陪笑:“雄哥,雄哥,您怎么來了?”
“呵呵,我干嘛來你還不知道嗎?欠我的兩萬塊,不是說好了今天還嗎?你不會耍我吧?”
“哪敢,哪敢呢!”
“啊,爸,你說借錢,原來是還賭債,你怎么還在賭??!”莊思仙失望地大叫。
“看看,小仙仙都對你失望了,老莊,不是我說你,你也該改改了?!毙鄹鐚κ值紫率箓€眼色,意思是把翟家年看好,回頭再收拾這不長眼的小子。
他自己呢,則走到老莊面前,舔著嘴唇說道:“現(xiàn)在就給你兩個選擇,一,砍五根手指當(dāng)利息。二,立馬還錢,連本帶利,三萬塊?!?p> “什么?怎么就變?nèi)f塊了……”老莊帶上了哭腔,臉色發(fā)白。
“哦,對哦,算錯了。應(yīng)該是四萬?!?p> 老莊膝蓋登時一軟,坐倒在地。
“你你你……你把我腿撞斷了,也應(yīng)該算在利息里吧,雄哥,別這么狠好嗎?”
“不算你這雙腿,就是八萬了。你一條腿值兩萬,回頭還能治好,這買賣你還覺得虧了?”雄哥冷笑,“我給你十秒鐘時間,自己選一個。”
“我,我一時上哪兒找那么多錢?”老莊急得冒汗,忽然看向莊思仙,“小仙,快給你媽打電話,有多少借多少,快?。 ?p> “都說了媽那邊也沒錢。”莊思仙也是急得跺腳。
“那好像就只有先砍手指收利息咯?”雄哥往身上一摸,“咦,我的刀呢?”
“別,別砍!那個誰,小仙的男朋友!你一定有錢,對不對,快拿點出來。只要幫我把錢還了,你和小仙的事兒,我就不反對了!”老莊又對著翟家年大聲道。
“啥?這混蛋是小仙仙的男朋友?”雄哥面帶兇光地盯向翟家年,“原來你們是一家人,呵呵,剛剛你撞了我,我胸口疼得很,醫(yī)藥費可不能少了,再加一萬,一起五萬?!?p> 他走到翟家年面前,攤出手:“不想受罪,就掏錢吧!”
“一起才五萬嗎?會不會有點少?”翟家年笑道。
“喲,沒看出你還是大款?既然覺得五萬少,就十萬好了,多多益善,我沒關(guān)系的?!毙鄹绱笮?。
“沒問題。”翟家年爽快地一打響指,然后手指一戳,照著雄哥的臉上寫了“十萬”兩字,“搞定,就不陪你們玩兒了,拜拜!”
沒等大家反應(yīng)過來,他就往上一縱,翻過一堵墻跳下去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