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公子固然不錯,但……許某聽聞其與柳二小姐之間,似乎有那么些不甚清明的過往。雖然顧三公子并未承認(rèn),但許某覺得,傳言既然是與柳二小姐有關(guān),自然還是要找柳二小姐再確認(rèn)一番。許某已垂垂老矣,一生就這么一個徒弟,自是希望其日后的生活幸福美滿平安順?biāo)臁!?p> “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商姑娘能得許大師這般盡心盡責(zé)的師父,當(dāng)真是三生有幸?!绷~息端起高橙兒沏好的茶,捧在手里輕綴一口,看著杯中裊裊而起的熱氣繼續(xù)微笑,“許大師放心,我與顧三公子確實(shí)無甚干系。如若硬要說有什么,那也不過是看在家父和阿姊的面子上,喚過一聲‘二妹’、‘三哥’罷了?!?p> 許則弋聞言十分滿意,端起茶盞也喝了一口。
“說起來許某在候府小住的這幾日,還聽聞侯爺對柳二小姐也頗為上心。早前不但為了柳二小姐的病癥廣發(fā)赫羽令,重金誠邀五國名醫(yī)。后來柳二小姐被劫失蹤,更是急得侯爺派出大量人馬,險些將寒香居方圓十里地翻過來。這番心意,想來柳二小姐不會察覺不到?!?p> 柳葉息一頓,抬眼看向許則弋:“葉息聽聞許大師與侯府交好,不知這是許大師的意思,還是來替侯爺做說客?”
“呵呵,許某確與侯爺有幾分交情。但此話不過有感而發(fā),并非為誰做說客,柳二小姐多慮了。”許則弋放下茶盞,枯瘦的面容露出熱忱的笑容,“對了,此前四公子曾從許某這里討走一塊懷表。后來聽聞其作為賀禮,被贈予柳二小姐。不知柳二小姐可還帶在身上?”
一說懷表,柳葉息這才想起自己險些忘了面前面如枯木的老者,是自己的“老鄉(xiāng)”,遂點(diǎn)頭。
“在的,不過葉息此刻并未隨身攜帶?!?p> 許則弋一聽柳葉息并未將懷表隨身攜帶,不由皺眉:“許某自問將懷表做得小巧精致,便是考慮到方便貴人們隨身攜帶。柳二小姐未隨身攜帶,可是有哪里不喜?若有不喜,二小姐大可與許某提出,許某按二小姐的心意,將其改造一番,不日便可完成?!?p> 柳葉息笑著搖搖頭:“這懷表葉息并非不喜,只是……葉息有一事想與許大師單獨(dú)相談?!?p> 許則弋愣了愣,略一思量便轉(zhuǎn)頭看了商玲瓏一眼。商玲瓏即刻起身,朝許則弋恭敬福了一禮:“昨日與三公子約好了今日在漪瀾居的湖心亭下棋,玲瓏便先告辭了?!?p> 許則弋揮揮手,笑意喣和:“去吧去吧,記得早些回來。若是晚了,記得讓三公子送你回來。”
商玲瓏臉頰飛上兩抹暈紅,與眉間的朱砂交相輝映,端地動人。隨后商玲瓏沖柳葉息微微頷首:“玲瓏先告辭了,他日得空,再與二小姐暢談?!?p> 柳葉息輕笑點(diǎn)頭:“商姑娘慢走?!?p> 商玲瓏一走,柳葉息便讓高橙兒上樓從枕頭下取來懷表,又將高橙兒也打發(fā)了下去。
柳葉息握著懷表把玩了片刻,笑意深遠(yuǎn):“葉息一直心存疑惑,早就想當(dāng)面詢問許大師。”
許則弋微微坐直了脊背:“二小姐請講?!?p> “這懷表小巧精妙,不知許大師是從何處得來的靈感?”
“此乃許某無意間從一本上古典籍中……”
柳葉息一聽就知道這位老鄉(xiāng)準(zhǔn)備胡扯鬼扯,也不打算聽完,直接大喝一聲:“天王蓋地虎!”
“寶塔鎮(zhèn)河妖!”
許則弋下意識對出下一句,對完才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許則弋抬眼看著柳葉息驚疑不定。遲疑了片刻,表情怪異地哼唱起來,“如果我有仙女棒……”
柳葉息會心一笑:“變大變小,變漂亮?!?p> 許則弋徹底驚了。激動地站了起來,面皮抖動間仿佛能掉下渣:“你,難道你也……?”
柳葉息也站起身,沖許則弋伸出手:“重新認(rèn)識一下,華國x省葉息?!?p> 看到這熟悉的禮儀,許則弋不再懷疑,顫抖的握了上去:“華國y省許則弋?!?p> 一番新的自我介紹后,兩人關(guān)系拉近了不止一倍。話語間頓時輕松隨意起來,不再如方才那般文縐縐的。
“我一直以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純屬意外,也以為除了我以外,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另一個同類人。”
“哈哈,正常,我當(dāng)年也是這么以為的!沒想到還真有同類,不但來自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年代,還是同一個國家,真是太巧了!話說,這是你自己本來的身體?”
柳葉息點(diǎn)頭:“是我自己的身體。你呢?”
“……我不是。對了,你還記得你當(dāng)年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柳葉息皺眉:“我記不大清楚了。那天喝醉了酒,腦子混混沌沌亂糟糟的,后來遇到一個奇怪的黑袍人,再后來就什么也不記得了?!?p>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到了這個世界。還好當(dāng)時是晚上,遇到好心的大媽借了我一套她女兒的衣服,還跟我說安寧候府在招人。我當(dāng)初也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去應(yīng)聘,誰知這一試就到了現(xiàn)在。”柳葉息自嘲地笑了笑,為許則弋滿了杯茶,“你呢?你什么時候來的?。科媲纱髱煹拿柡孟裼泻眯┠炅税??”
許則弋端起茶盞,一口氣喝下:“我大概是七年前來的。”
“七年前?那時候你貴庚?知道小叮當(dāng),懂天王蓋地虎,我應(yīng)該不用稱呼你為大爺吧?”柳葉息打趣。
許則弋氣急,狠狠放下茶杯:“你大爺個鏟鏟!七年前老子的靈魂剛穿來的時候也就才三十出頭!而且老子當(dāng)時過來的時候可沒有你這么好的運(yùn)氣,老子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遮天蔽日的大火,差點(diǎn)就把老子燒死了!”
柳葉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忙又打?。骸澳悄惝?dāng)時穿過來的那個身體,就已經(jīng)是個黃土埋半截的老頭子?”
“呸!什么黃土埋半截,老子當(dāng)時穿過來的身體,就跟我原來的身體一樣,也才三十來歲!”
柳葉息上下打量了許則弋:“就是你現(xiàn)在這幅身體?”
“這不廢話?老子就這么一具身體!”
柳葉息雙手一攤:“那么問題來了,你告訴我,這七年你對這具身體做了些什么?怎么看起來像是老了七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