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重地不得擅闖!”宮門前,士兵攔住了盈盈的去路。
她拿出戒指:“這是皇上的戒指?!?p> 侍衛(wèi)走進端詳著戒指。
她其實有點心虛,戒指上的月光石已經(jīng)裂成了三瓣,雖然已經(jīng)被她小心粘了起來,但只要細看,還是能看出來的。侍衛(wèi)不會覺得有問題吧?
“姑娘請?!笔绦l(wèi)終于放行。
她松了一口氣。
這幾日,她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在皇宮中找到師傅,后來發(fā)現(xiàn),僅憑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除非能得到皇宮主人的幫忙。但是她今日來,還有一事。
“陛下,琴師來了。”賈秀走后,拓跋弘還在思慮今日朝堂上發(fā)生的種種,忽聽太監(jiān)來報。
“請?!?p> “陛下還記得我吧?”盈盈走進殿內(nèi)。
“當然記得,”拓跋弘皺了一下眉,“只是不知,琴師是如何進宮的?”
她晃了晃手中的戒指。
拓跋弘笑了笑。
這在這個少年老成的皇帝臉上可不多見啊,盈盈心想。
“陛下如何認定我一定會去傳消息的呢?”
拓跋弘凝視著她,鄭重道:“素聞琴師抱樸慕仙,心懷悲憫,窮途末路之下,才一試?!?p> 這……說的是她?
“既然我為陛下達成此事,陛下可否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她試探著說。
“請講?!?p> 看到皇帝態(tài)度這么好,她放松了一點,開始了自己的故事:“先前我為一位大魏太守撫琴,那位太守曾與慕容白曜交好,如今聽到慕容白曜入獄,便傳書請我代他去見慕容白曜最后一面?!?p> 等真的講出來了,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謊言實在是……不堪一擊。若是皇帝問她,那個太守是誰,她要如何作答?
正當她陷入思慮中無法自拔時,只聽皇帝說:“可以?!?p> “謝皇上”,她從衣袖中拿出一串佛珠,道,“此前,我見陛下宮中燃著檀香,又供奉著玉佛,便知陛下醉心于佛法,這是我自己編制的念珠,雖然粗陋了點,但是我的一片心意,請陛下收下,就當是謝禮吧?!贝丝?,她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人情往來”。
皇帝收下手串,道:“朕很喜歡,多謝琴師了。”旋即又道:“朕很喜歡琴師的彈奏,既然琴師要長居于此,不如閑暇時便入宮為朕撫琴吧?!?p> “好?!八馈P南?,莫非是編手串的時候太虔誠了福至心靈?眼前的皇帝竟然把她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了。
皇帝吩咐太監(jiān)道:“傳朕口諭,今后琴師可以隨時入宮。”
“是“
她正想離開,忽聽皇帝道:“對了,還未請教琴師大名?!?p> 她遲疑了一下,轉(zhuǎn)身望向皇帝:“我叫盈盈?!?p> ------
一步一步,盈盈好像又回到了尸體里,雨后的微涼潮濕對她來說像是刺骨的寒冷,她走得越深,鮮血的味道越濃。
是那個人的血嗎?
在牢房深處,她又見到了那個人。他無力地坐在地上,雙手雙腳都被拷著,白色囚服上血跡瀝瀝······赫赫慕容,也不過須臾之間就被人奪取,受盡屈辱與折磨······她突然覺得有點辛酸,發(fā)覺自己正在抑制想哭的沖動。
“那小人先下去了。”獄卒幫她開了牢門走了。
那個人看到了她,眼睛驀地一亮,接著又是千萬種訴說不出來的情緒在眼眸里蕩開來,是驚喜嗎?是愧疚嗎?是無奈嗎?是······
她轉(zhuǎn)身欲走,忽然想到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的見到他了。那些童年記憶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清晰:他帶她蕩秋千,他高高地抱起她:“我們盈盈又長高了”,整個春天仿佛映入了他的眼眸里······
想到這里,她快步走向他。時間如白馬過隙,他幾乎已是滿頭白發(fā)了,那個時候,他是多么年輕,多么意氣風發(fā)······
她蹲下來抱住他,他也抱住她。千言萬語、誤會憎恨都消散在一個擁抱里。
半晌,她輕輕道::“我走了?!八悬c哽咽。
說完,她大步跨出牢房,再沒回頭。
走出詔獄,她抬頭望向澄凈如洗的天空。所有的強硬冰冷,在對歲月的無力感前,在曾經(jīng)的美好前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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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太尉府的牌子高高懸起,前來祝賀的人絡(luò)繹不絕。
“大人請······”管家站在門口恭候客人,兩三個家丁站在一旁接受禮品。
須臾,夜宴開始了。
“我等恭賀太尉大人榮升之喜。”眾人舉起酒杯,齊聲說道。
“多謝諸位,日后還請諸位多多協(xié)作?!弊谥魑坏鸟T熙飲盡杯中酒。
“今日怎么不見長公主殿下?”看到馮熙身邊座位空空,有人問道。
“夫人今日······”
馮熙正欲解釋,一個女子走進來。那女子身著盛裝華服,頭戴金釵,艷光映入堂內(nèi),令人不敢逼視。如此氣勢,除了皇族第一美人長公主拓跋婼,還能有誰呢?
拓跋婼不緊不慢地坐到馮熙身邊。
“臣等拜見長公主殿下?!比撼技娂娦泄虬荽蠖Y。
“諸位大人都請起吧。”
“博陵啊,你今日來的這樣晚,應(yīng)當自罰一杯啊?!背I酵跬匕献竦馈?p> 拓跋婼輕笑一下,舉起酒杯:“皇叔說的是,那博陵就以此杯向諸位賠罪了?!?p> 馮熙攔下酒杯,朝拓跋婼微微笑道:“夫人不宜飲酒,就讓為夫代飲吧?!闭f著,將酒飲盡。
不宜飲酒?拓跋婼嘲諷的一笑,這個人還是這么虛偽,在座的這些人誰不知道拓跋氏飲馬黃河,豪放剛烈,而她,博陵公主,更是以放蕩聞名于世,他覺得很丟臉吧,所以都沒告訴她夜宴的事情。
只聽馮熙道:“實不相瞞,今日夫人實在是身體不適。我已勸她不要來,她說不好駁了眾大人和皇叔的面子。”
她身體不適?拓跋婼不解,他在說什么???突然,她感覺到一陣眩暈,疲感襲來,身體好像要倒下。馮熙一把摟在她的腰間,寵溺地說道:“你看,皇叔你也見到了,就回去休息吧。”說完,吩咐旁邊的侍女:“把公主帶回房里?!?p> 馮熙又轉(zhuǎn)向群臣:“還望眾大人見諒。”
“太尉大人言重了,公主殿下身體不適,理應(yīng)多休息,不必顧慮我等。”眾人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