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簡回到府中,沒有再挨鞭打,因為女皇又病了。剛回到家,宮中黃門就來急報讓太平公主再原路返回,說皇上多吃了幾杯酒,腸胃不適,接連幾次更衣,頓覺渾身無力昏昏欲睡,現(xiàn)在御醫(yī)正在診治。宰相不得進見,唯有張易之,張昌宗兄弟在旁伺候。
二張兄弟仗著武則天的寵愛,專權(quán)跋扈,違法亂紀,卻不受任何制裁懲罰?;侍珜O李重潤和永泰郡主暗地非議二張,竟然被處死。群臣都很畏懼二張,不僅如此,武則天的侄子武承嗣、武三思都要卑躬屈膝地搶著給二張牽馬拿鞭,小心翼翼討好著。
武則天年老多病,久臥在床,張昌宗擔心武則天一旦病死,自己就要大禍臨頭,心中惶恐不安,于是日夜和黨羽謀劃不軌之事。張昌宗等人保密不嚴,謀逆之事被泄露出去,路人皆知。大臣奏請誅殺張昌宗一黨,然而武則天不答應。
太平公主長嘆道:“我竟沒有料到他們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把自己當成曹操、司馬懿了?!?p> 薛崇簡沒有說話,不想說,也說不出來。
自父親薛紹離世,母親太平公主再嫁女皇武則天的堂侄武攸暨。由于武攸暨懼怕太平的權(quán)勢,膽小謹慎,再嫁的母親太平公主私生活開始放蕩不羈,與朝中大臣通奸的事時有發(fā)生,還包養(yǎng)男寵,供其享樂。
張昌宗就是她包養(yǎng)的男寵之一。母親太平公主與外祖母女皇武則天的性格頗為相似,癡迷權(quán)力。為巴結(jié)女皇,母親太平公主將自己寵愛的小白臉張昌宗送給女皇武則天,而張昌宗又引薦了張易之。女皇老年逢春,二張恃寵而驕,權(quán)勢如日中天,引得朝中人爭相巴結(jié)。
薛崇簡借口身體不適,沒有隨母親再回皇宮。
母親,你還記得洛陽街頭的薛懷義嗎?
想當年,薛懷義,皇上還讓我爹薛紹認他做叔父,還給他高官厚祿,讓他負責建明堂,讓他負責領(lǐng)兵出去打仗,唉,誰不知道他就是洛陽街頭一個江湖賣膏藥的。因為但其生得英俊挺拔,相貌堂堂,頗有膂力,被千金公主送給皇上邀功,不曾想,皇上還竟然真得寵愛他,嗯,不對,應該是溺愛。
他也立過功,就是他從浩如煙海的佛經(jīng)中找了一本《大云經(jīng)》說,皇上是彌勒佛轉(zhuǎn)世,薛懷義也因此順理成章地成為武周建國的大功臣,官拜正三品的左威衛(wèi)大將軍。
聽人說,永昌元年五月,突厥犯邊,皇上命薛懷義為清平道大總管,率軍抵御。他領(lǐng)兵北行至定襄郡大利縣的紫河,沒有遇見突厥軍隊,在單于臺刻石記功而還?;貋砗蠡噬霞邮谒o國大將軍,進右衛(wèi)大將軍,改封鄂國公、柱國,賜帛二千段。
長壽二年,突厥再次犯邊,皇上又命薛懷義為伐逆道行軍大總管,兩位宰相當他的幕僚,率領(lǐng)十八位將軍出征。因突厥自行撤兵,薛懷義未行。笑死人了,他都沒有正面遇見過突厥兵就班師回朝被封官加爵。
不過,他也走了狗屎運,每次出征,都是突厥撤退的時候,也是突厥成全了他。但是,皇上畢竟是皇上,不可能只專寵他一個人。后來有了御醫(yī)沈南璆就慢慢冷落薛懷義了。薛懷義一氣之下,干脆不進宮見皇上了,整天待在白馬寺里,和他剃度的那些小流氓胡鬧。御史周矩懷疑薛懷義謀亂,曾幾次向皇上奏劾,皇上命周矩處置眾僧。周矩查問,將諸僧悉數(shù)發(fā)配遠州邊地。但是不久后周矩又被薛懷義誣陷,下獄免官。
證圣元年正月十五日,是我們傳統(tǒng)的上元佳節(jié)。朝廷取消宵禁,百姓家里也是張燈結(jié)彩,天下狂歡。薛懷義為這個節(jié)日做了精心準備,他指揮手下在明堂的地上挖了一個五丈深的大坑,坑里面預先埋上佛像,裝上機關(guān)。
然后,用絲綢在坑上搭了一座宮殿。皇帝也得過節(jié)啊,皇上來到明堂之后,薛懷義指揮手下將佛像從坑底徐徐拉起,一直拉到彩綢搭建的宮殿之中。從旁邊看起來,活像是地底踴出佛像。并且,薛懷義早就殺了一頭牛,用牛血畫了二百尺高的一個大佛,把這個佛像張掛在天津橋上,然后對皇上說,這是我割破膝蓋,用自己的血畫成的。但皇上還是淡淡一笑,沒有理會。
為此,薛懷義心懷怨恨,在第二天正月十六的夜里,火燒天堂?;鸾栾L勢,迅速蔓延,很快天堂就成了一片火海。當初建天堂的時候,所費以萬計,府藏為之枯竭,如今只剩下一片錦灰堆。大火又繼續(xù)蔓延,把明堂也給點著了。烈火熊熊,把神都洛陽照耀得如同白晝。
這一場大火一直燒至天明,明堂和天堂一起化為灰燼。本來薛懷義爭風吃醋,為引起女皇的注意,這次可玩的太大了,也是他在劫難逃。延載二年二月四日,火燒明堂半個多月之后,薛懷義被殺。
你說薛懷義是被武攸寧暗殺的,可是我還聽說另外一種版本,說他是被母親您太平公主的乳母張夫人率領(lǐng)壯士暗殺的,具體情節(jié)和武攸寧的故事差不多。也是說皇上召喚薛懷義到瑤光殿幽會,薛懷義屁顛屁顛來了,沒看到女皇,倒看見您的乳母張夫人了。張夫人率領(lǐng)的壯士一擁而上,把薛懷義撲倒在地,一陣亂棒打死。
當年您何等干脆利落,何等果斷英敏,現(xiàn)在為何不對二張痛下殺手了?你們不是早就決裂了嗎?
大足元年,二張因進讒言害死了兩家的嫡系繼承人而同時得罪武李兩家。長安二年八月,母親您與太子李顯、相王李旦聯(lián)名表奏,請封張昌宗為王,為女皇拒絕,改封二張為國公,緩和了雙方關(guān)系。但不久后的長安三年九月,因御史大夫魏元忠曾經(jīng)彈劾過張昌宗,張昌宗在向女皇武則天申訴時,誣告魏元忠與司禮丞高戩,想要挾持天子左右朝政。女皇聽了后,大怒不已。雖然最終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jù),但魏元忠兩人依然被下獄。
司禮丞高戩是母親太平公主您的姘頭啊,您能忍受得了嗎?二張與母親您及李家的關(guān)系還沒有徹底破裂?雖然張昌宗是您的前任,但是他和張易之的所作所為就一點也沒有觸動您的逆鱗?還是您在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母親接連二十天沒有回府,薛崇簡也不去迎仙宮打聽。片片雪花大如席,北風卷地百木折。千里之外彌漫著一天沉重的黃云,黃云壓頂日光生寒。夜深人靜,寒風呼嘯,聽得雪向梅花枝上堆,時時聽見竹子折斷的聲音。天已暮,雪亂舞。薛崇簡拿起一只玉笛,吹奏起《鳳求凰》: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nèi)隋诙疚夷c。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沉浸在自己故事里的薛崇簡也沒有忘記外祖母女皇,他讓貼身奴仆去母親房中守候,一有消息,馬上稟告。這天,奴仆說公主有請。薛崇簡披了白色裘皮大氅,拿了暖手爐,走向母親的房間。走進房間,除了母親太平公主,卻沒有看到其他人,覺得有些詫異,但還是什么也沒有問,攤開棋盤,開始自己下棋。
隆冬臘月天寒地凍,老百姓袖著手在自己的陋室里跺著腳取暖,豪門貴族的府邸里面壁爐火光熊熊,座椅幾榻上鋪著松軟的云錦坐墊,房間暖如六月天。過年期間,太平公主府的氣氛卻有些壓抑凝重。因為則天皇帝病重,避居迎仙宮。
迎仙宮中只有張易之、張昌宗侍奉左右,外人不得進入,甚至連宰相也難見她,就連則天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太平公主去見母親,也要事先和張氏兄弟做溝通,提前送禮品預約,這讓太平公主感覺很不爽。
朝堂之上朗朗乾坤,什么時候輪到張氏兄弟撒野了,分明是利欲熏心亂了心智,分明是不把李氏子孫放在眼里。
太平公主越想越憤激,她猛地一拍座椅,騰地站立起來,對在一旁獨自下棋的薛崇簡道:“逆子,隨我去相王府!”薛崇簡無精打采地跟在她身后,上了轎子。轎子晃晃悠悠地停在相王府大門口,早有小廝迎上來,萬分熱情地迎了進去。
相王李旦正和李成器、李隆基等幾個兒子縱論古今歷史。相王讓每個兒子說出自己最崇拜的英雄人物,李成器說他比較欣賞堯舜的退位讓賢,李隆基則豪情萬丈地說自己最崇拜曾祖父太宗李世民,崇拜他縱馬橫刀逐鹿中原的赫赫功績。說到這里,他仰天長嘆,似有無限感慨。相王話及當朝的太子李顯、武三思時,他只是微微發(fā)笑,不置一言。
在大家紛紛各抒己見、暢所欲言時,李隆基離開座位,尋了一瓶酒為自己倒了一杯,喝到酒酣之時便情不自禁地離席起舞,吟唱起漢高祖的《大風歌》:“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p> 正唱著,突然聽到門外一陣大笑,“是哪位???這么有志向,這么有抱負!”簾子挑處,搖搖擺擺地進來一位美艷婦人,豐盈優(yōu)雅云朵髻上裝飾著珠寶翡翠,紫紅曳地云錦衣衫外罩同色裘皮斗篷,通身氣派富麗華貴雍容。
李成器、李隆基等幾位王子都離了席,彎腰施禮道:“拜見姑母,姑母新年吉祥萬事如意!”
太平公主笑道:“一時不見,孩子們都長大了,越來越會說話了。姑母為你們每人備了一份禮物,待會兒讓家奴分別送到各位府上。”
李隆基道:“我們自己取走便是,這點小事怎敢勞煩公主殿下大駕!”
太平公主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勉強,一會兒子你們各自到我的車上去取。此時,我卻有幾句話要單獨和相王講?!?p> 幾位王子告辭著下去了,獨有李隆基卻留下了。太平公主問他為何不走,他說看到表弟薛崇簡在這里,肯定他也可以留在此處。
太平公主笑道:“隆基精明過人呢!姑母記得你打小就很聰明,七歲封楚王。當時陛下的親戚武懿宗把守宮門,見你年紀小便很不敬,不許你的車隊進入宮門。誰能料到年方七歲的隆基張口即罵:‘我李家朝堂,關(guān)你何事,敢攔我車騎!’陛下知道此事后,對你的表現(xiàn)很是驚奇,非但沒有怪罪,反而大加贊賞?!?p> 李隆基道:“我想這是我沾了年紀小的運氣,如果我當時像今天這樣的弱冠之年,早就被陛下殺頭了。”
太平公主道:“我今天正是為此事而來。相王,如今陛下病重,一切消息均被張氏兄弟封鎖宮中。張氏跋扈,就連我入宮覲見陛下,也要經(jīng)過他們的傳召,這分明是不把我們李家皇族放在眼里?!?p> 相王李旦捋著胡子,緩緩道:“皇妹還記得701年太子顯的子女被張氏兄弟逼死的事情么?顯的兒子李重潤、永泰郡主兄妹倆暗地里討論二張專政,不料被張易之的耳目偵知。于是,張易之添油加醋向陛下進讒言。陛下不僅責罵太子顯,還嚴令顯鞫問子女,萬般無奈的顯只得逼令兒子、女兒自縊。接下來,張氏兄弟又將永泰郡主的丈夫、魏王武延基下獄逼死?!?p> 太平公主道:“我自不會忘,我還記得一件事是長安二年八月,太子顯、相王旦與本宮聯(lián)名表奏,請封張昌宗為王,為陛下拒絕后改封二張為國公。這次表奏緩和了我們和二張的關(guān)系。但不久后的長安三年九月,張昌宗誣告魏元忠與本宮的好友司禮丞高戩,引起陛下大怒,將魏高二人下獄。自此,二張和我們之間已有了天塹鴻溝不可逾越?!?p> 薛崇簡道:“張易之兄弟并非政治白癡,為什么會下出這樣的臭棋呢?大概是陛下給了他們太多凌駕眾人之上的權(quán)力,權(quán)力能夠扭曲人的魂靈讓人喪心病狂。張氏兄弟這樣做等于是他們將自己放在了李家、武家和列位臣工的對立面,他們竟絲毫不慮及張家在陛下賓天之后的命運,唉,真是自掘墳墓。”
李隆基說:“洛陽城中已出現(xiàn)了張氏兄弟謀反的傳聞和帖子,聽聞他們?yōu)楸?quán)勢,正積極結(jié)納羽林軍將帥和部分大臣以防不測。不管事實如何,我們應該有所行動了?!?p> 太平公主頷首道:“本宮此番前來正是此意。相王,我欲聯(lián)系鳳閣侍郎張柬之、桓彥范、敬暉、楊元琰、薛思行等幾位對我們李家朝堂忠心耿耿的正直大臣。
第一步先讓張柬之利用職權(quán)迅速安排桓、敬二人擔任羽林將軍,掌握禁兵,為政變提供保障。第二步,讓桓彥范和敬暉利用禁軍將軍身份到北門拜謁皇太子李顯,密陳政變計劃,得到太子的贊同。此時張柬之便可趁機推薦楊元琰擔任羽林將軍,共同籌劃政變。第三步,張柬之、桓彥范、敬暉聯(lián)合左羽林將軍李湛、李多祚,右羽林將軍楊元琰、左威衛(wèi)將軍薛思行等人率左右羽林官兵五百余人向?qū)m中進發(fā),其中李湛、李多祚二人前往東宮迎接皇太子李顯。
等太子李顯出宮,讓他走到羽林軍的前頭。一行人走到玄武門的時候,官兵們看到太子出面,肯定會士氣大振。然后就讓張柬之、桓彥范等人簇擁著太子李顯沖向迎仙宮。在宮門口,即使守衛(wèi)與我們的人會發(fā)生小規(guī)模沖突,但是有眾人簇擁著太子李顯一定能輕易斬關(guān)而入?!?p> 李隆基大贊,“姑母英明神武、步步為營,此番政變定能奪回李氏江山!”
太平公主卻不理會他,只是問相王李旦,“皇兄意下如何?”李旦重重點頭道:“我們這就去辦,速戰(zhàn)速決絕不拖泥帶水!”
李隆基施禮道:“姑母,此事您和我父王都不宜前行。雖然此番舉動是為了誅殺二張,但是卻是由太子出面。太子出面此事成功幾率最大,但是成功之后您和父王的潛在危險系數(shù)也最大。您和父王雖然與皇太子顯是親兄妹,都姓李,可是太子卻未必把你們看成是他的心腹。
相反,他可能會借刀殺人,用你們殺了張氏兄弟,事成之后陛下如果問責,他會把責任全部推到你們身上,到時你們卻是百口莫辯了。再者,進一步講,如果大臣們趁機逼迫陛下退位還政,鐵定的新君肯定是太子顯。太子即位后,你們就成了最大的威脅,不難推測此時定會有人跳出來勸新君殺了你們。姑母,您意下如何?”
太平公主想了一刻,道:“既如此,此事就交與你和簡兒去辦。你們年紀輕、官職低、圈子小、在朝中影響甚微,混在羽林軍里也不會有人對你們怎么樣。這次行動也算是對你們的一種政治歷練。到時,我和相王率南衙禁兵加強警備,配合行動。好,你們?nèi)グ?!?p> 公元705年正月二十二日癸卯,當時,武則天正在迎仙宮的集仙殿養(yǎng)病。張易之、張昌宗二人在集仙殿內(nèi)聽到外面喧囂,拿著兵器出來觀看時,被洶涌而來的羽林軍將當場殺死,其同族兄弟也分別被殺。后來,張氏兄弟的尸身懸掛在天津橋南,長安的士庶百姓見了沒有不歡叫相賀的,有的人還臠割他們的肉,一夕之間,張氏二人的尸身就只剩下骷髏架子了。
誅殺張氏兄弟后,洛州長史薛季昶曾經(jīng)對敬暉說:“二兇雖除,但呂產(chǎn)、呂祿那樣的人物依然存在,大人們應該借著兵勢誅殺武三思等人,匡正王室以安天下?!本磿煻啻蜗驈埣碇崞穑珡埣碇疾煌?。
張柬之解釋道:“這應該是皇上的事情?;噬线€是英王的時候,以勇烈聞名,我留下武家子弟,是希望皇上能夠親自鋤奸立威?!焙髞?,敬暉也沒有堅持,薛季昶感嘆道:“我不知道日后會死在什么地方了。”
卻說殿內(nèi)的武則天聽到外面人聲嘈雜,心知有變,于是撐起病體出來察看??吹綇埵闲值軝M尸廊下,張柬之等人持劍而來,心下了然,遂緩緩坐回病床,厲聲道:“何人作亂?”
張柬之推擁著太子李顯,并示意武士們把武則天的病床團團圍住,說:“張易之、張昌宗謀反,臣等奉太子令入誅二逆,怕計劃漏泄,所以事先沒有稟報皇上……”
“罷了!”武則天強硬地打斷他的話,對太子李顯怒目而視道:“這是你的主意嗎?你怎么敢這么做?。楷F(xiàn)在張家兩兄弟已經(jīng)伏誅了,你還不快回到東宮去!”
張柬之同樣強硬地回答:“太子不能再返東宮了。以前高宗皇帝將太子殿下托付給陛下,現(xiàn)在太子年紀已長,天意人心都歸順太子。臣等不忘太宗、高宗皇帝的厚恩,所以奉太子誅賊,請陛下立即傳位太子,上順天心,下孚民望?!?p> 武則天聞聽此言,突然一陣暈眩,頭默默地垂下。
見此情形,張柬之俯身跪下,朗聲說道:“謝皇上恩準!”
武則天無奈,先令太子監(jiān)國,次日傳位,隔了一天,中宗復位稱帝,大赦天下。
以并州牧相王旦及太平公主有誅易之兄弟功,相王加號安國相王,進拜太尉、同鳳閣鸞臺三品;公主加號鎮(zhèn)國太平公主,仍賜實封,通前滿五千戶。中宗還特地下詔免鎮(zhèn)國太平公主對皇太子李重俊、長寧公主等人行禮。張柬之、崔玄暐等人也加官晉爵。二月,復國號為唐,一應典制,悉復唐永淳前舊,唐朝規(guī)復。
李顯復位后,馬上立韋氏為皇后,又不顧大臣的勸阻,破格追封韋后之父親為王,并讓韋后參預朝政,對張柬之等功臣卻不加信用。將韋后的女兒安樂公主嫁給武三思之子武崇訓。封上官婉兒為昭容,教她專掌制命,負責起草皇帝的詔令,掌握生殺大權(quán)。韋后同武三思關(guān)系曖昧,韋后又十分信用兒女親家武三思,并以此結(jié)成了一股強大的政治勢力左右著朝政。李顯對此無能為力。
武三思勾結(jié)韋皇后內(nèi)行相事,反易國政,武氏家族中人及其羽黨仍當權(quán)用事,為天下所患。后來,張柬之等五人被武三思和韋后譖毀,全部被貶官。敬暉失掉權(quán)柄,受制于武三思后,每每捶床嗟嘆惋惜,直至彈指出血,赴任崖州不久就被殺害。接著,張柬之在新州憂憤病死,崔玄暐在嶺南病死,桓、袁二人則被朝廷派遣的使者殺害。
聽聞此番變故,李隆基勸告父親相王李旦辭讓官職。于是被授官不到一個月,相王就上表辭讓太尉和知政事,因為他態(tài)度堅決,中宗也只好答應。不久,中宗又別出心裁地想把相王立為皇太弟,對此相王堅決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