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秦箏之死

　　秦鹿鳴微微一愣，火光下她看清楚了，林亭壁的眼神沒有騙她。

　　“你……”

　　“秦鹿鳴，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可澹臺家的丑事實在太多，我這么做也不只是為了你。這樣吧，我用一個秘密跟你交換了今夜的秘密。明日以后你再決定要不要忘記。”

　　秦鹿鳴低頭，她沒有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林亭壁的說法。

　　“十年前，你才十三歲，冬至的那場大火可不止燒到了你們秦家，我的父親也在那場大火中喪生?！?p>　　秦鹿鳴驚訝，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隨后反應(yīng)過來才說道：“不可能，我妹妹生辰那天你們家根本沒來，若是來了我一定會有印象！”

　　林亭壁哂笑，抬頭看了看天空。他的睫毛有些濃密，跟淺淡的眉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鹿鳴從未再林亭壁的眼中看到過那樣的神情，憂傷，陰暗，還有一絲無法言喻的愧疚。

　　“當(dāng)然，我父親頭一天便將禮物送到了，不過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事情，冬至那天早早地便帶著我從驛館離開了，踏上了回鄴城的路?？烧l料到半夜我們便遭遇了襲擊，我父親滾落山崖尸骨無存，我后來找了很多人去追蹤，都沒能找到我父親的尸骨。你們蜀地的山高而險，下面的村民說那下面常常有野獸出沒，只怕我父親的尸骨早已入了動物的腹中。而我的腿也是在那場意外中受了傷，直到一年前才恢復(fù)如初。父親臨終前曾告訴我他看見了澹臺家在追殺什么，被瞧見了……想來我們林家也是因為這件事才遭到滅口的，只是可惜的是這些年來我一直沒能查到澹臺家的秘密?！?p>　　“你……”秦鹿鳴不知道說些什么，她知道林亭壁心中的那種感受，雖然林亭壁的遭遇并沒有自己這么悲慘，可說到底他們都是十年前那件事的受害者，而作為施害者的澹臺家此刻還屹立不倒，甚至有了逐漸壯大的趨勢。

　　更可悲的是他們竟然連十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

　　“林亭壁，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虧得有你，若是沒你在著，只怕我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我之前說了，我不想欠別人的，你說吧我要怎么謝你，如今想來你根本就不缺什么錢財?！?p>　　林亭壁訕笑，隨后回頭一臉認(rèn)真地看著秦鹿鳴：“秦老板，我不做虧本的買賣，事到如今你覺得你還能還清嗎？”

　　“你！”秦鹿鳴惱羞成怒，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林亭壁說得沒錯，無論是救命的藥丸，還是長河山君……不！長河山君那件事她本就是被蒙了，林亭壁這腿根本不需要長河山君的醫(yī)治。不過……還有后來下山遇見的事，今晚的死命相救，好像確實還不清了，秦鹿鳴閉了閉眼，隨后空靈的聲音響起，她回頭看著林亭壁，“那你想怎么樣？”

　　林亭壁忍俊不禁，一臉的春風(fēng)拂面：“素來英雄救美都是以身相遇，秦老板不如也效仿效仿？”

　　“做夢！”秦鹿鳴怒不可遏，只覺得林亭壁又恢復(fù)了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開始調(diào)侃她，虧她還以為林亭壁有了什么改變。

　　誰知林亭壁這時候突然收回了一臉嬉笑，伸手將她的手抓住，平心靜氣，十分認(rèn)真地看著她輕聲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秦鹿鳴?！?p>　　她微微怔愣，不知道林亭壁接下來要做什么。

　　“你以為我在戲弄你？可你也不問問外面本公子什么時候調(diào)戲過女子了？”

　　秦鹿鳴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一副這樣的神情，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隨后林亭壁便做了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動作，他抓著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說：“秦鹿鳴，你摸摸它?！?p>　　她有些抵觸，但仍舊反抗不過一個男子的臂力，兩人暗中較量了一番，秦鹿鳴只好作罷，林亭壁的心跳得很厲害，怦怦直響。

　　“你再摸摸你的心?！绷滞け谟稚焓謱⑺氖謴娦袎涸诹怂约旱男乜谏希肷沃蠓砰_她的手，輕嘲一聲：“感受到了嗎？他們的差別?！?p>　　差別？秦鹿鳴不解。

　　林亭壁苦笑，眼中流露出一股落寞。

　　“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我的心跳得很快，可你的不一樣，你知道為什么嗎？”

　　秦鹿鳴吞咽了口水，她想說他是不是病了，但看見他的眼神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因為你的心在告訴你你不喜歡我?！?p>　　涼風(fēng)輕拂，秦鹿鳴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轟的一聲此后便什么也聽不到了。

　　不……不喜歡？什么意思？是在說他喜歡自己的意思嗎？

　　可她好像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林亭壁哪里喜歡自己了。

　　秦鹿鳴的心跳得有些不正常，倒不是因為林亭壁那套說辭，完全是因為秦鹿鳴二十幾歲以來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喜歡二字。

　　外面那些人要么就是帶著下流的眼神看她，要么就是覺得她囂張，不可一世。談?wù)勆膺€行，若是說媒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你說你喜歡我？”秦鹿鳴的腦袋嗡嗡作響，不由自主地便開了口問道。

　　林亭壁瞥了她一眼，泰然自若地看著她：“看不出來嗎？”

　　秦鹿鳴：“……”

　　哪里看得出來了？

　　林亭壁知道秦鹿鳴不相信自己，他不想給秦鹿鳴太多壓迫感，站起身來看著已經(jīng)燒得正旺的火堆。

　　眼睛里似乎有星子閃爍。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fā)吧，直接回鄴城?！?p>　　秦鹿鳴點頭，隨后又怔住，神色有些難堪：“我的仆人還在屋中，他們沒有危險吧？”

　　“不會，那些人的目標(biāo)是秦老板您，不會對您的手下起什么歹念，昨日我已經(jīng)跟他們說了，若是今日醒來，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都要第一時間趕回鄴城?！本懊骰卮鸬?。昨夜他和秦鹿鳴的兩個仆從睡在一處。

　　她聽清楚了，林亭壁的話中已經(jīng)不再用你來說辭了。

　　那仆從一個壓根就不會武功，另一個只會一些三腳貓功夫，想要對抗這種專門請來的刺客實在有些以卵擊石，索性他便直接敲暈了這兩人，省的給他們添麻煩。

　　“回去以后有什么打算？”林亭壁問道。

　　秦鹿鳴握了握拳，本就修長的指骨早已被她握得泛白：“他們來刺殺我，也算是給了秦箏一個抽身的機會?；厝ヒ院笄芈锅Q將正式接手秦家的所有產(chǎn)業(yè)，而秦箏永遠地留在了回鄴城的路上。反正也沒人知道秦箏究竟是死是活。如今我秦鹿鳴再也不需要依附誰發(fā)展秦家的商業(yè)了。回去以后，你就幫我放出消息，就說秦箏死了?！?p>　　林亭壁點頭，不過對于秦鹿鳴這十分自然地吩咐自己倒是有幾分吃驚。

　　“依你?！?p>　　“林亭壁，今后咱們可能會有多方牽扯了?！鼻芈锅Q抿唇回頭。

　　今夜本就是八月十一，再有四天便是中秋了月亮已經(jīng)開始充盈起來。不過遺憾的是此處烏云遮月，見不到幾分光明。但好在要比剛才的情況好多了，一兩縷月暈映射下來，白如清水。

　　林亭壁神色稍顯遲疑，隨后才恢復(fù)如初，他這才明白過來秦鹿鳴說的跟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

　　秦鹿鳴指的不過是澹臺家的事情罷了。

　　“自然。不過此時不宜出手，且看對方露出馬腳，待我們集齊了證據(jù)，再殺他個措手不及。”

　　黎明前的這段夜是最黑的，夜黑風(fēng)高，秦鹿鳴和林亭壁三人走得很緩，他們計算著路程，以確保自己能夠在鄴城開城門的那一刻趕到。

　　時候不多也不少，就是恰好。

　　驛館之中發(fā)生的情形兩個仆人絲毫不知，但驛館的的其他人卻膽顫心驚地過了一整夜，第二日有人敲開屋門時被一屋子的打斗痕跡嚇了個半死，但好在沒有留下什么尸體痕跡。店小二松了一口氣，也沒有在意為什么屋中已經(jīng)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在著。

　　畢竟他們這也算是在刀口舔血了。

　　通往鄴城的官道不止一條，設(shè)立在官道上的驛館自然也不止一個，因而常年來偶爾也會發(fā)生一兩次追殺事件，他們一開始也很怕，但時間長了，倒不是說麻木了，只怕不傷及無辜怎么都好。

　　畢竟生意還是要做的。

　　“爺，沒找到人?！贝舜五Ｅ_家總共派了二十人出手想要將秦鹿鳴攔截下來，但澹臺黎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因而雖然這些人知道澹臺義下的命令，但還是聽了澹臺黎的話不敢真正將秦鹿鳴等人殺害。

　　只是偏有人此刻往槍口上撞：“爺，老爺子不是吩咐直接斃命嗎？您……”

　　最后剩下的兩個黑衣人來到澹臺黎的面前，其中一個滿腦子的疑惑，遂開口問道。

　　但是澹臺黎卻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尸體都處理干凈了嗎？”

　　那提問的黑衣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張口便道：“處理干凈了，一共是十八具尸體，不過其中一個枯骨穿著秦箏的衣服，但我懷疑他們只是掩人耳目，好抓緊時間逃跑罷了，不然若真是還有我們的兄弟在著，那自然是會回來的?！?p>　　澹臺黎點頭，嘴邊掛起一抹輕笑：“行了，處理干凈了便好，你過來我有事吩咐你。”

　　黑衣人沒有懷疑，起身便朝著澹臺黎過來，誰知澹臺黎只是露出一抹陰鷙的笑容，伸了伸手，還未等黑衣人反應(yīng)過來便被澹臺黎一手?jǐn)Q斷了脖子。

　　另外一個黑衣人見此，誠惶誠恐。幾乎是出自本能一下就跪了下來。

　　“還望爺饒小的一命?！边@人是個聰明人，他知道什么該問什么該說，剛才死去的黑衣人不就是問了澹臺黎為什么沒有按照澹臺義的吩咐行動被斷了路嗎？

　　蠢貨。

　　他們雖然養(yǎng)在澹臺家，但管理他們的一向都是澹臺黎。

　　澹臺黎扭了扭手，隨后瞥了他一眼：“饒你？你說我為什么饒你？”

　　那黑衣人虎軀一震，隨后匍匐在地，膽戰(zhàn)心驚地說道：“小的只聽見了爺讓小的聽見的，只看見了爺讓看見的?！?p>　　倒是……老奸巨猾。

　　澹臺黎瞟了他一眼，心中多少有了幾分猜想，隨后才不慌不忙地說道：“行吧，起來了。把他拖去埋了，跟我回去復(fù)命?！?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