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林尚榮在縣衙后院里的一張竹椅里靠著,只穿了一件汗衫子,這七月的夜燥熱得讓他渾身不自在,特別是在縣丞王申來了之后,更加煩躁不安,一旁的包祥拼命地給他扇著扇子,顧不得自己大汗淋漓。
林尚榮給煙鍋填煙絲的手有些顫抖,火紙被扇子的風吹的忽明忽暗,他側(cè)過身去,好不容易才點燃了煙絲,狠狠地吸上一大口,那煙順著口鼻流入五臟六腑,然后又逆轉(zhuǎn)而上,從口鼻再溜了出來,“吧嗒吧嗒”,直到那些煙絲都化成了灰,才咳嗽了幾聲,把煙桿放下,開口道:“這么說,閻敬銘已經(jīng)都知道了?”
王申見縣令半天終于開了口,自己腿肚子都已酸了,忙回道:“回大人,他應(yīng)該還沒有摸到咱的根底!不過據(jù)那個閻洪所說,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對李毓身邊的兩個長隨有了懷疑。”
林尚榮:“這個叫閻洪的,果真是那老頭的侄子?”
包祥回道:“稟大人,千真萬確!”
“好,既然他有要求,那就好辦。正愁不知道從哪里下手對付這閻羅王呢。王申,你明日就去會會他,探探情況,記住,一定要問清楚那本賬簿的下落。至于閻洪要買官之事,你權(quán)且應(yīng)下,只要他能夠為我所用,待李毓一事完全過去后,一切都好說。當然,銀子是要用的,只不過要慢慢用,我要放長線釣大魚的?!?p> 王申道:“是,大人。”
林尚榮問道:“那兩個人可靠不?”
“那兩個雖然本是李毓的長隨,和包祥認識,后來為了這事也沒費多少口舌,只是花了幾十兩銀子就替咱辦成了事,我想這也關(guān)系著他們自己的性命,應(yīng)該不會說出去吧?”
林尚榮盯著王申一會,用煙桿指著他道:“枉你在官場這么久,難道連這點識人之道也不懂?我問你,什么人最可靠?”
王申被問的一愣,思索了片刻道:“那當然是自家人最可靠!”
“蠢貨,真是蠢貨”,林尚榮有些憤怒罵道,“誰是自家人??。俊?p> 王申和包祥這回是徹底懵了,不明白為何林尚榮今晚突然這么大火氣,要知道平常這縣令大人素有“笑面虎”之稱,不管心腸如何,可卻總是笑容滿面,那臉上因為愛笑都出了不少褶子。王申跪在地上連聲道:“大人您消消氣,消消氣,卑職愚鈍,請大人指教!”
林尚榮又瞇著眼睛點起了煙鍋,慢慢將心中的火氣壓制下去,他不知為什么今天總是心浮氣躁,感覺一團火直從腳底板往頭頂冒騰。不耐煩指著王申道:“起來吧!”見他起身后這才繼續(xù)道:“我林某人為官十幾年,從來就不信這世上有什么可靠之人,你可知道為何?”
見王申搖頭,嘆口氣繼續(xù)說道:“這只要是個人,就會有弱點。你看看吧,有的人為了銀子能夠欺上瞞下,能夠背叛舊主。還有人為了美色能夠色膽包天,殺人放火,你自己說說,在金銀美色面前,你們有哪些自家人可信可靠?”
王申和包祥面面相覷,噤若寒蟬,他們心中明白,林尚榮所說的這些都是有所指,就像那些收了他們銀子的查賑大員,那些收錢辦事的走狗……這些人今日收了你的銀子替你辦事,明天收了他人的銀子,又該當如何?
林尚榮忽然咧嘴一笑,問道:“王申,你最喜歡什么?”
王申頓時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掰著手指頭道:“我喜歡當官、喜歡金子、銀子、良田、古董、美人……大人,太多了,我都數(shù)不過來了這?”
林尚榮見他那為難的表情,真是滑稽可笑,忽然站起身,將手中的煙桿架在王申脖子上,道:“若是要你在你的人頭和你喜歡的那一堆東西里選一個,你選什么?”
這不是強人所難嘛?王申心道,那些錢勢誰不愛?可是如果連人頭都沒了,那金銀怎么花?美人怎么享受?這真是難為死了人??勺詈?,王申還是從嘴里擠出兩個字:“人頭!”
林尚榮笑了,這是理所當然的選擇。這世上哪里有人寧愿不要命而要銀子的?
王申這時又說了句:“可是活著卻沒錢,那不更是生不如死?”他覺得這也是一條真理,無可辯駁。錢財和生命就是一對矛盾,可人往往都是自相矛盾。
林尚榮低聲道:“那容易,我送你去見閻王,然后把你家的銀子都給你陪葬,可好?”
王申連忙觍著臉笑道:“大人勿怪,大人勿怪,卑職玩笑而已!”
林尚榮重新又坐下,指著王申道:“朽木不可雕也?!?p> “是,是,大人責備的是。請大人多多賜教!”
“好吧,我也不兜圈子了,告訴你個朽木,這個世上最可靠的是——死人,只有一個人永遠閉上嘴,這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就像——李毓!”說罷,縣令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得意。
其實王申還不算十分蠢笨,如果林縣令說到這種地步還不能點醒他,那他真的也沒必要再在新平縣衙混下去了。
既然林縣令說了,死人最可靠,那就再添兩具尸體罷,誰讓他們殺害舊主呢?這二人是誰?自然就是李毓的長隨——孫翔、牛連升。
且說這縣丞主仆二人回家后,王申便吩咐了包祥:“今日林大人的話你也知道了,這件事你去做吧,記住,一定要干凈利落,神不知鬼不覺!”
“老爺,一定要殺他們倆嗎?”
“廢話,你沒聽林大人說嗎?死人才是最可靠的。你千萬不要以為和他倆相識就心存僥幸,如果他倆哪天落到那個閻羅王手里,那咱們可全完了!”
包祥答應(yīng)了??墒撬男牡子砍鲆环N兔死狐悲的感覺,他們?nèi)硕贾徊贿^是這些老爺們手里的一顆棋子,如今既然可以輕而易舉地除去兩個,那說不定哪天,自己也會這樣被別人除去,這還不夠悲哀嗎?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如今所有人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能蹦噠了哪去呢?
次日一早,包祥便在閻洪住處的巷子口等他,昨夜閻洪吃醉了,所以起的稍稍晚了些,等他出門,這才發(fā)現(xiàn)已久候的包祥,心中不禁慚愧,“包大哥,你怎的這么早”?幾人經(jīng)過昨夜的“交心”,稱呼早已自然順口,沒有一絲別扭。
包祥笑道:“我正是來給弟弟你報喜來的!”
“何喜之有?”
“我昨夜回去就和我們家王大人說了你的事,誰知他竟然驚喜萬分,他給我講了一個他前些日子做的夢,你可知什么夢?”
“大哥快講來聽聽!”閻洪心中驚奇。
“王大人說,這幾日晚上連連做了個同樣的夢,夢中有一個白胡子的神仙來到他的身邊,對他說:這幾日將有一個少年前來找他,此人乃是天上星宿下凡,來人間歷練,因你倆前世有緣,所以才選了你來幫他,若此人他日人間圓滿,重歸天道,那便是大功德一件,此后子子孫孫,將享世代榮華富貴。”
閻洪聽罷,并不解其意,問道:“這與我何干?”
包祥哈哈大笑道:“洪老弟啊,這星宿下凡的少年便是你??!你說說,我們大人剛剛做了這夢,就將遇到你,天底下哪里有這么巧的事?這星宿不是你又是誰?我說怎么昨日一遇你便覺得器宇非凡,沒想到其中竟有此緣故,能夠結(jié)識你,真是我三生之幸?。 ?p> 閻洪聽了,半信半疑,心道這世間自有鬼神之說,可是哪有人遇到過鬼神之事?可是見包祥說的真切,不容置疑。人總是相信一些好的事情,更何況在今天這樣美好的日子?最后,閻洪還是在心底相信了。
包祥又道:“本來王大人是要親自用轎子來接的,可是怕閻大人臉上過不去,所以就讓我悄悄過來候著,我想王大人此時一定已經(jīng)等得心急了。快走吧!”
到了王宅,閻洪覺得縣丞大人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在他的印象里,那些地方官員大多是身著綾羅綢緞,長得腦滿腸肥,油光滿面,可是這位王大人卻是一身粗布長衫,身材瘦削,除了眼睛小點,別的似乎都顯出一副儒雅來,一見閻洪,便首先作揖行禮道:“貴客到來,蓬蓽生輝。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閻洪心中對他的好感不由又增加了一分,受寵若驚回禮道:“王大人客氣了,晚生冒昧前來,才是多有打擾!”
那王申真是做戲做全份,一改往日形象,連包祥見了都詫異不已,心想:從來沒見他這樣過啊,今兒這是怎么了?又是托夢神仙下凡的,又是溫文爾雅謙恭有禮的,就算從前見到上官,也不見如此啊。真是又驚奇又好笑!
王申拉著閻洪的手,讓出了堂中上座,一定要閻洪坐在此,閻洪推讓不得,只好作罷,心中卻感動萬分,自己何時受到過這份禮遇,何況對方還是個官,而自己說到底,草民而已。如此看來,王大人的那個夢竟是個真的!
茶水點心早已經(jīng)端上桌來,二人又是一頓謙讓,待這些虛禮過后,二人已是相見恨晚,無話不說的感覺了。
王申笑道:“你的事包祥已經(jīng)和我細說過了,你是我的貴人,雖然我等一向敬仰閻大人,可也不能枉費了你的一片拳拳之心,所以你放心,你的事我定會鼎力相助。”
閻洪大喜:“謝謝王大人成全,待日后晚生得償所愿,定當?shù)嗡饔咳鄨??!?p> “唉,你我之間談什么回報,那不是生分了嗎?我?guī)湍悖皇菒鄄畔Р?,二是為民為國,何談什么報答??p> 閻洪覺得,自己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王申的貴人,可王申絕對是自己的貴人,此時的他真的愿意為王申肝腦涂地。
王申又道:“不過此時不宜張望,必須等你伯父,哦也就是閻大人從新平離開后,我才能放開手去做,這點還望你理解!”
閻洪自然是知道的,自己伯父來此本就是為查案查賑而來,怎么會在此時,容許新平縣衙為自己買官呢?忙回道:“王大人,這點晚上自然懂的?!?p> “那李毓大人自縊而亡,我們縣衙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奏報了青州府,相信此時奏報已經(jīng)到了巡撫衙門了。不知閻大人此次微服私訪,可曾另外查到了什么線索?”
“哦,王大人,我也不知為何伯父會懷疑李毓的死因。只是我伯父最近收了個長隨,這人叫李家聲,他曾經(jīng)救過我伯父一命,所以對他是另眼相看,特別器重。據(jù)他所講,他曾親眼在善緣庵中見過包祥他們,所以便懷疑此時與他們有關(guān),這才讓我找尋他們的蹤跡。要不然我還無緣與大人你相見呢?!?p> 王申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毙南赂切捏@不已,看來孫牛二人,果真是非死不可了。“那閻大人此行,別的可還有什么收獲?”
“伯父是山西的督賑欽差,李毓又是查賑委員,所以他此行督察賑務(wù)自然也是分內(nèi)之事了。大人有話不妨直說,晚生一定也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遍惡榇丝绦闹敲?,自己伯父在查新平縣,新平縣衙也一定在打聽伯父的消息,而自己作為雙方力量唯一都有聯(lián)系的人,必然會成為一個特殊的紐帶,只不過這雙方中,能夠滿足自己的,或許最終是新平縣。此刻他就像一個關(guān)鍵的砝碼,能夠決定天平往哪邊傾斜。他早已決定,誰能幫自己,自己就幫誰。
王申心中對閻洪的判斷已有了個大概,道:“好,那我就直說了。在閻大人督察賑務(wù)時,是否得到了一本賬簿?說實話,那本賬簿原本是我保管的,事關(guān)新平縣衙多人的前途,重要至極,可不知哪日,竟然被蟊賊盜走,不知所蹤,令我是日日憂心,寢食難安哪?!?p> “我見過,”閻洪并不想隱瞞,“聽說這本賬簿正是那個李家聲從李毓處得了,交給我伯父的?!?p> “當真?”王申一下從椅上跳起,為了這本賬簿自己差點就連累了整個新平縣衙的人,若不是林縣令暫時壓下,恐怕自己早被那幫人打死了。自言自語道:“果然是他拿了,果真是他拿了……”
“不知王大人要晚生怎么做?”
王申望著閻洪的眼睛,這眼神中有渴望,有貪欲,還有一種迫不及待,他見過太多這樣的眼神了,他們無一例外,都成了自己人。只見他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紙來,輕輕放在閻洪的面前,輕聲道:“我要拿回那本賬簿?!?p> 閻洪打開這張紙,是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他從未有過這么多銀子,就仿佛一個乞丐一下來到了一桌珍饈前,他的手有些顫抖,他用力控制著。他感覺自己的血都涌到了頭上,隱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是那么急促,那么興奮,喉嚨不自覺吞咽著口水,喉結(jié)上下跳動著。
王申笑了,如果剛才閻洪的眼神還只是管中窺豹,那現(xiàn)在他的表情無疑已完全暴露了他的欲望,這正是他想要的。果然,閻洪開口了,“大人放心,那本賬簿我一定親手拿給你?!遍惡榈恼Z氣是平淡的,可任何人都能聽得出,那是掩飾過的平靜,如同火山口的云霧下,紅巖涌動。
這一夜,閻洪看到伯父和李家聲半夜出了門,雖然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可是自己的機會卻來了。包祥負責敲院門引開閻夫人,自己則負責潛入房間偷了那本賬簿,等發(fā)現(xiàn)家中被盜時,那本賬簿已經(jīng)到了王申手中。這一夜,便是義莊驗尸的那夜。
包祥將閻洪帶到王宅后,便親自備下了酒菜,到了孫翔、牛連升的住處。那二人自從主人死后,便是靠為包祥辦事為生,當然,包祥的事一般也就是縣里老爺們的事,所以他們看見包祥就像看到了銀子,看到了酒肉,總之很高興。
孫翔見到包祥又拎著酒肉,忙喊牛連升幫忙準備碗筷,“包哥,今日又有什么好生意給我們兄弟啊?”
“先吃酒,吃完我就告訴你,一定會讓你倆樂呵樂呵的賺銀子!”
牛連升擺好碗筷,忍不住道:“包哥你先說說唄,吊著胃口吃不下嘛!”
“老牛,你還是性子太急。我不說了嗎,吃飽喝足我自會告訴你們,這次保準是有吃有喝還有的賺的差事?!?p> 孫翔也對牛連升道:“就是,牛哥,你什么時候改改你牛魔王的性子,難道你還信不過包哥嗎?”
牛連升想想也是,包祥確實從未虧待過他倆,雖說差事一般都是見不得人的的事。當下也不多說,只是負責倒酒。
“來來來,翔子老牛,你們先別喝酒,吃點菜墊吧墊吧,我和你們說說話。”包祥讓他倆先把酒碗放下,給他們各自碗里夾了個大肘子,讓他們先啃著。
“嗯,包哥你說!”兩人邊啃著肘子邊說,心里覺得這包祥和平常有點不一樣,平常都是先干它三大碗酒的???
“翔子,老牛,我問你們,跟了我,這日子快活不?”
“那還用說嘛,原先跟著那姓李的,雖說他是個大官,可這日子卻不得勁,頓頓粗茶淡飯,嘴里都淡出個鳥了。自從跟了包哥,三天兩頭有酒有肉,這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p> 包祥又問道:“你們?yōu)榭h衙的老爺們,做了那許多的惡事,你們怕過沒?”
牛連升擦了擦嘴,一臉疑惑地看著包祥:“包哥,你今兒是怎么了?我們跟著你做事何時怕過?這年頭,那些外面的百姓哪天沒餓死的,他們沒做過壞事,可活不久?。 ?p> 孫翔接道:“就是,這年頭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p> 包祥笑了,又給二人一人夾了一個雞腿,道:“可不能這么說,所謂因果循環(huán)。說實話,有時候我想起那些廟里的菩薩佛陀,還真就有點害怕,就怕自己哪天會他娘的遭報應(yīng)??!”
牛連升越發(fā)覺得包祥今天不正常,這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怎地今天倒信起佛來了?“包哥,你今兒是不是不舒服?還是有啥子心事?咋怪怪地?”
孫翔也發(fā)現(xiàn)了,放下手里的的雞腿道:“包哥,這佛啊菩薩啊,都是騙人的,我是不信的。他菩薩那么好,咋不下點雨給地里?還降旱災(zāi)餓死人?你看看那些寺廟里的佛像,這凡間的人去供奉他們,要帶香燭,要帶好吃的,可是你看看他們,一個個表面上慈眉善目,可卻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哪里有什么眾生平等?哪里有普渡眾生?騙子,大騙子!”說罷,又重新塞了一嘴的肉,吧唧吧唧起來。
“好,想不到翔子平常話不多,這一張嘴卻都是道理,難得難得啊!”
“嗨,還不是跟那些老爺們后面聽多了,鸚鵡學舌唄!”
包祥端起酒碗,大聲道:“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問完咱就開喝。我問你們,如果哪天我做了對不起你倆的事,你們會不會恨我?”
孫翔也把酒碗舉起,回道:“怎么會呢?包哥。別說你不會做那事,就算真有了,我們兄弟也不怪你。誰讓咱都是兄弟呢?”
牛連升也端起碗:“對對,翔子兄弟說的也是我想說的。來,喝!”說罷頭也不抬,一口將碗中的酒干了。孫翔也同樣干了。只有包祥的碗始終舉著,沒動。
“你咋不喝呢,包哥?”
“我……我……肚子不舒服,你們先喝……先喝?!?p> 這二人也不客氣,自己又給自己倒?jié)M第二碗,一飲而盡。包祥只是看著。
孫翔和牛連升兩碗酒下肚后,便覺腹中翻江倒海,有如千軍萬馬翻騰不休,又如千刀萬剮疼痛難忍,從他們的口鼻、眼耳中漸漸有鮮血滲出,手不是自己的了,腿也不是自己的了,眼睛看不清了,耳朵聽不清了,一切的一切漸漸遠離身體……終于,轟隆兩聲,二人從長凳上向后倒去,抽搐了幾下。
“包哥,你……”
兩個人就這樣死了。
包祥蹲下身子,輕輕說了聲:“對不起,二位兄弟,我是不得已。你們說過,不會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