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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我

原是我 不是秘密 4862 2020-05-05 15:35:47

  “閨女!閨女!想什么呢?”

  “想……”思緒被娘娘干媽拉了回來,“想下界的事情啊?!蔽页吨e。

  “那么,你意如何?”干媽笑得二分得意、二分得逞、二分詭秘、二分忐忑、二分五味雜陳。臉大就是好,表達(dá)豐富?。?p>  “我……我……可以……不去嗎?”我小心翼翼、斷斷續(xù)續(xù)、猶猶豫豫、斬釘截鐵的回答著?!肮献印焙汀般y盆”是相去甚運(yùn)的,我只能期冀通過語氣把態(tài)度表達(dá)得更充分些。

  “你……你……不想去?!”“銀盤”瞬間發(fā)生了局部位移,得意變成錯愕,得逞變成憤怒,詭秘變成不安,忐忑變成狐疑,五味雜陳變成雜陳五味。不愧是女仙之長,光這一招“移顏換色”就不知要修煉幾萬年。

  “吭!吭!吭!”太白大爺或許是煙抽多了,也或許是糖吃少了,不合時(shí)宜的咳了三聲。

  干媽面色又變,這次是慈祥、仁愛加訕笑、虛偽、扭捏作態(tài):“閨女是不是一時(shí)還想不通啊?為娘的也舍不得你去吃苦受罪,但是現(xiàn)在‘天才’回流嚴(yán)重,不下去掛職鍛煉,升上去很困難??!雖然你干爹很器重你,也要有些堵人口實(shí)的提攜理由吧……”

  “女兒生性淡泊,況且做這司繡之神已是小材大用,安敢還有非分之想……”我偷眼看了看娘娘干媽的“銀盆”,暫無異動,“可以每天賞賞花、繡繡花,實(shí)在無聊偷偷花;可以晨昏朝夕常來干媽這里問安探看,撒撒嬌、盡盡孝,天孫再無它求?!痹挼角樯钐?,往往是連自己都難分真假滴。

  “嗯,這些親女兒干閨女里,你算是最乖巧的一個……”娘娘干媽語氣有緩,“一點(diǎn)兒都不像你那幾個姐姐,沒有半分女孩子的樣子。”

  “就是,就是,前幾天姐姐們偷偷去青海湖洗天體浴,我沒去!”我想和她們一起去來著,聽說連青海湖都已經(jīng)被污染了,我怕臟!

  “她們……”王母娘娘面露尷尬,“越來越不像話!”

  “就是,就是,她們還去天池游泳,我也沒去!”雖然揭發(fā)別人是不道德的,為求自保,暫時(shí)犧牲下情操吧。

  “成何體統(tǒng)!”或許干媽一直是心知肚明的,被我說破,便不成體統(tǒng)了。

  “吭!吭!吭!”太白大爺又適時(shí)咳嗽起來,“娘娘還是說正事要緊。”

  “是了!”娘娘干媽回過神來,“和你那幾個不成器的姐姐比起來,還是小天孫溫良淑德。所以這下界傳藝的人選非你莫屬?!?p>  靠!是不是不去洗野澡就算溫良淑德???是不是溫良淑德就該下界遭罪???早知如此,別說污染,就算是冒著被偷拍或是衣服被抱走的危險(xiǎn),我也一定去洗澡!最大的遺憾莫過于早知如此……

  “干媽,天孫可沒您夸得那般好?!蔽覜Q定開始“詆毀”自己,或許就是實(shí)話實(shí)說而已。

  “噢?怎講?”王母娘娘似乎來了興致。

  “我偷了希孟嫂嫂的雀尾斑斕絲,織了一副手套!”

  “下次多偷些,給干娘也織一副。”

  “我砍了兩棵紫竹,做了個繡架,沒有告訴觀音阿姨!”

  “下次我見到娥皇和女英,幫你討幾棵湘妃竹,比紫竹漂亮多了?!?p>  “我纏著猴子哥哥,帶我去蟠桃園偷過桃子,好幾次!”

  “東南角兒那幾株的別摘,沒嫁接成功,桃子雖然大,又酸又澀。”

  “我用‘袖中銀芒’扎過嫦娥姐姐的玉兔、楊戩哥哥的哮天犬、飛虎叔叔的五色神?!?p>  “到底是孩子!別去惹趙公明的黑虎、普賢菩薩的青獅就好,小心傷了你。”

  “我嫌老君爺爺?shù)陌素詿挼t沒日沒夜冒黑煙,把他家煙囪堵了!”

  “頑皮!太上老君還以為魯班師傅只會修理家具,壘炕砌灶的本事不濟(jì)呢,非要討回一半的工程款?!?p>  “我……”我懷疑娘娘干媽學(xué)過說相聲。

  “翻來覆去的,不過都是些小娃娃過家家的糗事?!比绱说摹笆異翰簧狻?,娘娘干媽竟然不屑一顧,果然大臉大量。

  “干媽,我……”輕描淡寫看來不奏效,我決定爆些猛料,“我……我不該與太白小星私相授受!”

  “無妨……”王母娘娘反應(yīng)慢了半拍,“什么?!你和太白小星@!—#¥%……&*…¥~”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太白大爺體似篩糠,連發(fā)語前的“吭吭吭”都忘了,“臣教孫無方,萬望娘娘贖罪?!?p>  娘娘干媽沒理太白大爺,追問,“快講,太白小星那浪蕩子如何欺負(fù)你了?!”有個護(hù)犢子的干媽一定不會挨欺負(fù)。

  “也沒什么啦,他就是……搶了我的繡帕不還給我?!蔽彝笛劭刺状鬆敃r(shí),他也正惡狠狠的瞪我。不僅干媽護(hù)短,天下做長輩的都一樣!

  “天孫姑娘息怒,天孫姑娘息怒!我先給姑娘賠禮啦!”雖然太白大爺心存怨懟,卻仍忍氣吞聲告饒,“小星那孽障頑劣荒唐,還望天孫姑娘大人大量,看在小老兒的薄面上,切莫與他計(jì)較,我一定重重責(zé)罰于他!”

  “頑劣荒唐?!出圈兒了吧?!天規(guī)森嚴(yán),調(diào)戲女仙女吏如何治罪???何況搶得是我的干閨女……”王母娘娘似是真要動怒,一條手絹兒不用上綱上線吧?!

  “娘娘開恩!娘娘開恩!”太白大爺體似篩糠,趔趄幾步,跪倒在娘娘干媽的面前,“劣孫罪無可恕,還望娘娘法外容情,老仙甘愿替他領(lǐng)罪,自罰三月俸祿……不!六個月……”太白金星見王母娘娘怒容不散,狠狠了心:“一年俸祿!”

  我吐了吐舌頭,這次搞大了!男歡女愛、六欲七情本是自然平常之事,但因有礙修行,歷來被視為仙家大忌。當(dāng)年瑤姬阿姨為報(bào)救命之恩(當(dāng)然也有見色起意之嫌),以身相許楊天佑,遭致壓在桃山下思過;更有天蓬元帥只因酒后和嫦娥姐姐調(diào)笑了幾句,便被判罰西天取經(jīng)。比之閑極無聊的猴子哥哥,無事生非,把天界搞得七葷八素、天翻地覆的惡性案件,這等酒后無德、情根錯種的個人作風(fēng)問題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結(jié)果卻是一樣的冷宮禁閉和充軍苦役,可見桃色緋聞、花邊事件足以徹底毀掉仙途,不可些許輕心。

  本就無心告狀,也沒覺得太白小星除了調(diào)皮孟浪有多么荒淫好色,一時(shí)失口,事態(tài)竟然發(fā)展至此,連太白大爺都惶恐如是。心里默念“對不起太白大爺,對不起小星哥哥”,將身跪在太白大爺身側(cè),惴惴說到:“干媽且息雷霆之怒,天孫也有不是之處!……”

  “啊?!”娘娘干媽與太白大爺異口同聲,卻是一驚一喜。

  “莫不是天孫姑娘勾引我家小星?!……”太白老頭兒啊,太白老頭兒!損人利己的那一掛臟心攔肺真對不起您那張忠厚仁慈的臉。

  “放……屁!”我知道不文明,還是憋不??!

  “放肆!”娘娘干媽一聲斷喝。

  “靠”,這次引火燒身了,我斂氣息聲,靜等“疾風(fēng)驟雨”。該來的終歸要來,春天、愛情、青春痘、狗屎運(yùn)、大姨媽、誤解、噩夢……莫不如此!

  “太白老兒,如若再廢話,先治你‘為老不尊’之罪!”王母娘娘并指如戟,指點(diǎn)太白金星。

  噢耶!罵的竟然不是我!娘娘干媽,英明神武,文昌武德,洞察秋毫,天威凜然……萬歲,萬歲,萬萬萬萬萬萬歲!

  “天孫莫要委屈!還有何下情,詳細(xì)講來,干娘與你做主!”這算是以權(quán)謀私呢,還是公然誘供呢?

  “干媽容稟……”我瞪了一眼已是滿頭虛汗的太白大爺,不疾不徐的娓娓道來,“太白小星搶走的那一塊‘九幽玄陰繁星流光帕’,是不工坊長輩們送給天孫年屆二八進(jìn)階仙班的禮物。嫘祖太婆剝九幽冰蠶繭抽無形無相絲;趙家奶奶取玄陰圣河水染亦幻亦夢色;黃母姨娘操大巧不工機(jī)施無經(jīng)無緯法,織就了一尺見方的小小一節(jié)錦緞。眉娘姑姑、希孟嫂嫂、沈壽姐姐各施獨(dú)門針法,合力繡制繁星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顆,應(yīng)四極八荒星象。收起后波瀾不驚,展開來流光溢彩……”

  “老仙愿罰三年俸祿!”太白大爺沒等娘娘干媽表態(tài),語帶哭腔插言道。

  “給多少錢,我也不賣!”我瞥了老頭兒一眼,“這繡帕雖小,卻窮盡了我女巧一族絕技,天孫也是寶貝得緊呢,并且細(xì)心繡制了兩行小字……”

  “哦?干女兒繡的什么字?。俊蹦锬锔蓩屄牭脕砹伺d致。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我不無得意。

  “這……這……這倒也貼切。”干媽思索片刻,這“貼切”二字用得真貼切,“后來呢?”

  “后來?……后來讓太白小星搶走了呀!”我撇撇嘴,又瞥了太白大爺一眼,“一日,我和幾個小姐妹在嫏嬛花坊閑聚,拿出流光帕賞玩。不知那太白小星從哪兒冒出來,搶了繡帕就跑,還說:‘你在手帕上繡本少爺?shù)娜槊?,可是鐘情于我?!不若這帕子便送我做定情之物吧!’”

  “孽障!孽障!一直叮囑他不要瀏覽違禁網(wǎng)站也不要隨便尾隨姑娘,就是不聽。搶東西也就罷了,一不看主人,二不問價(jià)錢!要不是我太白一門八代單傳,我一定親手捏死他!……”太白大爺一定是悲憤過度,也不避諱王母娘娘在前,捶胸頓足地絮叨著。

  娘娘沒理太白大爺,“如此貴重之物遭劫,你可曾去追?”

  “當(dāng)然追了,……”既然說是“定情之物”,總不能拿了就走,也不留下什么表記吧?!這個似乎不便公諸于眾,“可天孫金蓮盈盈一握,不足三寸,那賊子太白小星是上屆天庭青運(yùn)會八百米冠軍,哪里追得上他?我喊了幾遍‘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便看不見他的影子了,只得作罷?!?p>  “原來如此!”娘娘干媽長出一口大氣,“沒有沾衣裸袖吧?”

  “沒有啊!”我答。

  “沒有眉來眼去吧?”干媽還是不放心。

  “沒有啊!”太白小星躡行潛蹤的功夫真的不錯,至少我不知道被他尾行了多久,跟誰眉來眼去呢?!

  “可還有其它傷風(fēng)敗俗的舉動?”真不知道干媽是不放心還是不死心。

  “真沒有??!”一干姐妹十?dāng)?shù)人,縱是他想有,也一定會考慮下體力的,雖然是八百米冠軍,縱然不被打死也是會被累死的!這些話似乎也是不能說出口的。

  “那就好,那就好!”娘娘干媽如釋重負(fù),望向太白金星,“這流光帕雖非什么至寶神器,卻也是珍貴已極,責(zé)你討還回來。另外,那三年俸祿算是你自愿賠償我閨女的。天孫丫頭,若無異議,此事就算作罷了吧?!”最后一句自是問我的。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太白大爺聽到孫子或可免罪,應(yīng)承得十分痛快,轉(zhuǎn)頭向我,“不知天孫姑娘可還有什么要求,只要老兒能辦到的,一定答應(yīng)?!?p>  “‘九幽玄陰繁星流光帕’能要回來自然再好不過。但太白大爺?shù)娜曩旱撐乙獊砗斡醚??”我頓了一頓,“不如……算了,不說了?!蔽屹u了個關(guān)子。

  “但講無妨!有為娘替你做主?!蹦锬锔蓩尨蟀髷垺?p>  “不如罰太白小星替我下界一趟!”你們讓我說,我就說嘍。

  “這個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太白大爺臉色大驚,一口回絕,“五年,五年俸祿!天孫姑娘總滿意了吧?”

  “我說了,我要你俸祿沒有用!”雖然太白大爺五年俸祿不下百萬兩黃金,但是對我真的沒有用,其實(shí)對他也沒有什么用。神仙都是餐香飲露的,到了一定級別,天庭負(fù)責(zé)解決住房問題,即便尚在論資排隊(duì)狀態(tài),隨便找個山窟窿、樹旮旯的,也照樣住得逍遙自在原生態(tài)。銀錢只是個貨幣符號,天界里幾乎用不上,也因此,神仙們下界不管因公還是因私,忘了帶錢是常有的事兒。

  “天孫姑娘……天孫姑娘……”太白金星一向老成持重,竟慌得張口結(jié)舌,“本來就不是俸祿的問題!可……可……如果姑娘氣不過,狠狠揍那小星一頓或是還有其它要求,小老兒無不應(yīng)允。只是……”

  “只是什么?!”我無名火起,全不顧長幼尊卑,“只是這下凡的苦差偏要我去不可?!你家小星寶貴嬌貴,受不得這份罪?!”

  “正是!……??!不是!”太白大爺越發(fā)顛三倒四,“此去人間,非姑娘不可。若是姑娘不肯放過小星,遣他一同前往也無不可,不過,他也只能牽馬墜鐙、結(jié)草銜環(huán),給姑娘做個伴兒,當(dāng)不得大用?!?p>  “去取經(jīng)還是去打仗啊,還要牽馬墜鐙?!小星又不是鳥人,會結(jié)草銜環(huán)嗎?!”看著大爺不知所云的煞有介事,我哭笑不得,“做伴兒?我敢嗎?‘九幽玄陰繁星流光帕’都被搶去當(dāng)做定情信物了,就剩下女大身長的孤家寡人了,難不成……”

  “小老兒不敢,小老兒不敢……”太白大爺繼續(xù)唯唯諾諾。

  “你不敢,太白小星未必不敢。”我繼續(xù)咄咄逼人。

  “閨女,未免過分任性了吧?!”娘娘干媽想必是對我倆的糾纏不清看不過去了,“太白金星那五年的俸祿,你愿意要便要,不稀罕要便不要;那太白小星,你愿意讓他陪你下界便讓他去,看他不順眼便不讓他去……”

  原來,小星之流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配菜,只有我是百分百的在劫難逃!暮然,有種被出賣、被拋棄的心灰意冷,似乎去做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墒羌幢闶巧聿挥杉旱乇粌?nèi)定為悲催或苦逼的女一號,我還是想探究被“上鏡”的潛理由。

  “干媽……”我一時(shí)語塞,這個配合欲淚還休的狀態(tài)叫哽咽吧,“女兒知錯了!……”

  “錯?錯從何來呀?”如果娘娘干媽一頭霧水的表情是故作真誠,演技真的不遜影后。

  “我不該自不量力,去補(bǔ)那‘混元一氣囊’?!?p>  “自不量力?此乃濟(jì)世大道、無上善舉呀?!”

  “若非此舉,便不會偶遇玉皇天尊,戲贈‘貔貅’錦囊,失禮失德,無法無天。”

  “法?天?我等仙眾難倒不在法之外,天之上嗎?!漫說你倆只是長幼無忌,縱有些許唐突,也不過是你干爹童心未眠罷了?!?p>  我能相信由彼及此,真的沒有纖毫些許的前因后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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