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后,皇后生辰宴,各部官員皆攜家眷入宮,唯蕭侯只叫了獨(dú)子前來,惹人非議。
“張大人,你可瞧見蕭侯爺了?我這找了一圈也沒看到影兒阿?!?p> “誒呦,是趙大人啊,趙大人不知道?咱們這幽鄉(xiāng)侯,夫人患疾,不便下榻,人家,府里陪夫人呢!”
兩個官員討論著。
“阿…這,這不太好吧?!?p> “這有什么不好,人家可是先帝親封的幽鄉(xiāng)侯,兩朝元老,又手握兵權(quán),不過陪陪患病的夫人,這有什么?!?p> “哈…是啊是啊…”
趙大人斜眼看了眼張大人,抻袖拭汗,面露尷尬。
“誒,姒昭你看,那兩個大人可真有意思,一個嘴上夸贊,面上卻無半點(diǎn)恭敬,一個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不知道心里打什么算盤呢?!?p> 李蔚兮抓起一把葡萄,斜著身子跟姒昭說著那兩個官員,滿臉鄙夷。
“那位張大人啊,是出了名刀子嘴,卻不是豆腐心?!?p> 姒昭看著角落里的二人,也微斜身子跟李蔚兮說悄悄話。
“他家啊經(jīng)常打死婢女小廝呢?!?p> 姒昭用手擋住嘴低聲說。
“啥?我看他那么看不慣蕭鼎,還以為是個正直的?!?p> “他啊,從來不敢明面上說什么,說白了就是嫉妒蕭鼎位高,他如今和蕭鼎差不多年紀(jì),在官場混跡多年,也不過四品?!?p> “那內(nèi)個趙大人呢?”
李蔚兮又伸手抓了把棗子。
“這位趙大人,是個誰都巴結(jié)的,立場不明,對誰都是低三下四,雖只是個五品,卻是個官不是。我前幾天還聽見他跟我爹爹打了張大人的小報(bào)告呢?!?p> 姒昭剝了顆荔枝,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
“你怎么連朝堂上的事都知道,也不和我說說?!?p> 李蔚兮把手里沒吃完的棗子扔回碗里。
“都是你哥哥和我說的?!?p> “啥?”
“昭兒,昭兒。”
李蔚兮剛要問清楚就被皇帝打斷,心中疑慮重重。
“嗯?父皇?!?p> “聊什么呢?父皇叫你這么多聲都沒聽見,你給你母后準(zhǔn)備了什么賀禮啊?前些天問你也不說,神神秘秘的?!?p> “阿…對對,女兒都忘了,齊光,雙星?!?p> 姒昭揮揮手,雙星和齊光拿著一卷裱好布走到階下,兩人緩緩將布展開。
“回父皇母后,這是一副百鳥朝鳳圖,是女兒親自繡的,望母后喜歡?!?p> 姒昭站在百花圖前面介紹著。
“這是你自己繡的?”
皇后從位子上站起來,瞪大了眼睛。
“正是,女兒三月前便開始準(zhǔn)備,怎么樣?母后可滿意?”
姒昭揚(yáng)起下巴,眉眼都寫著驕傲。
“好啊,真好,我們昭兒懂事了,母后喜歡,華英,快,快收起來。”
“是,娘娘。”
皇后身邊的婢女華英把百鳥朝鳳圖給皇后好好看了看便收好放入了內(nèi)殿。
姒昭看著皇后眉目歡喜,自己也心情愉悅,顛著小步子回到席上。
“誒,你這小妮子,想法不錯阿。”
李蔚兮迫不及待的靠過來。
“那是。”
“對了,我還沒見過蕭鼎的獨(dú)子呢,不是說今日蕭家只有他到了?在哪呢?”
“喏,右相對面的那個就是。”
李蔚兮順著姒昭的目光看去,那坐著的赫然是當(dāng)日七夕夜救她的蕭公子。
“他…他?你說他是蕭鼎的兒子?”
李蔚兮驚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了,看著那個豐神俊朗的男子,心里五味雜陳,找了好些天的恩公就在眼前,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卻是奸佞小人之子。
“對啊,怎么了?”
“他就是七夕夜救我的公子…”
李蔚兮眉毛都耷拉下來了。
“你們…真有緣分。”
姒昭面露不忍,有些可憐李蔚兮。
“璆鳴呢?”
坐上的皇帝問掃視著臺下。
“陛下?!?p> 蕭璆鳴站起來作揖。
“你小子何時回的京,若不是蕭卿說你會來宴上,我與皇后竟還不知道呢?!?p> 皇帝爽朗笑著。
“回陛下,璆鳴時常不在京中,偶爾路遇家門才回家相看,并不穩(wěn)定,索性父親便沒說與陛下,還請陛下不要怪罪?!?p> 蕭璆鳴微微彎腰以表歉意。
“哈哈,你出門歷練是好事,我怎么會怪蕭卿?!?p> “誒,你爹爹話里有話啊?!?p> 李蔚兮又拽著姒昭說悄悄話。
“在我朝為官,家眷出京向來是要報(bào)備的,可這蕭侯卻從來不說,我爹爹自然要敲打敲打他的?!?p> 姒昭把桌上的糕點(diǎn)分給齊光和雙星。
“也是。”
李蔚兮正過身子,雙手托著下巴繼續(xù)看戲。
“蕭侯是有心的,這鳳冠,我喜歡的很呢,比起宮里司飾局的倒是更精致?!?p> 皇后抬手撫向頭頂?shù)镍P冠,滿臉滿意。
“送給娘娘做賀禮的自然要上心。”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娘娘!快!快叫太醫(yī)!”
蕭璆鳴還沒說完話便聽見華英驚呼,抬頭一看,剛才還滿心歡喜摸著鳳冠的皇后已然癱軟,暈在坐上了。
一時間大殿內(nèi)嘈雜喧鬧,官員家眷都坐不住了,一個倆個討論著。
“陛下,娘娘面色潮紅,唇色發(fā)黑,這分明,是,是中毒之癥??!”
在一旁的華英大聲說道,中毒兩字清晰的傳到了殿內(nèi)每個人的耳朵,華英話音剛落,殿內(nèi)竟是鴉雀無聲了。
聽了這話的皇帝,先是驚訝,后又是氣憤,情緒倒是分明。
“哼!大庭廣眾,竟有人在朕眼皮子底下行下毒之事,來人!關(guān)宮門,今日不抓住下毒之人,一個都不許走!”
啪!
皇帝狠狠拍了下桌子,響聲在寂靜的殿里顯得格外震耳。
頓時禁軍將宮殿鐵桶似的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殿上的人都恨不得不喘氣,生怕皇帝注意到自己。
臣子們油煎似的熬了不知多久,終于聽見太醫(yī)出來回話。
“陛下,娘娘中毒時間尚短,已無大礙了。”
大殿上只聽著太醫(yī)顫巍巍的回話。
“皇后為何會中毒?”
“娘娘飲食并無不妥,這中毒與食物無關(guān)?!?p> “哦?與食物無關(guān),既是與食物無關(guān),那便是衣物配飾了?”
皇帝挑眉微微偏頭看向身后的太醫(yī)''去查。''
“是,臣這就去查?!?p> 太醫(yī)快步回到內(nèi)殿,查看皇后的衣著配飾。
查過衣物后太醫(yī)的目光落到皇后的鳳冠上,伸手摘下鳳冠,摸了摸,又聞了聞。
“拿碗清水來。”
太醫(yī)對身邊的小書童吩咐。
小書童飛似的端了碗清水,太醫(yī)將鳳冠放在碗里晃了晃,又拿出銀針放入水里。
“這…這…”
“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姒昭抓住太醫(yī)的手。
“嗐呦,先容臣去回稟陛下吧?!?p> 太醫(yī)看著變黑的銀針,滿臉為難,慢吞吞的走向大殿上??聪蜓矍暗幕实劬瓜褚鹂铀频臐M心忐忑。猶豫了半天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回話,
“陛,陛下,娘娘的衣物也無毒,是,是娘娘佩戴的鳳冠,啐了毒,如若長久佩戴,毒便會滲入肌膚,毒發(fā)身亡。這毒本不會這么快發(fā)作,只是娘娘飲了些酒,催快了毒物發(fā)作,才會暈倒卻無大礙?!?p> 太醫(yī)哆哆嗦嗦解釋完,如釋重負(fù)般嘆了口氣。
“鳳冠有毒?放肆!這鳳冠是蕭侯相贈,你敢污蔑蕭侯!”
剛剛放下大石的太醫(yī)又被皇帝嚇的心臟跳到嗓子眼兒。
“微臣不敢吶!只,只是這鳳冠確實(shí)有毒??!”
太醫(yī)一個響頭把漢白玉的地板上磕的哐哐作響。
“陛下!家父絕不會毒害皇后娘娘!定是有小人陷害,還請陛下明察!”
蕭璆鳴從席上走出,雙手作揖不肯信太醫(yī)之話。
“是嘛,好,來人,去請蕭侯!”
皇帝嘴角微揚(yáng),抬手喚人。
大殿上又恢復(fù)寂靜,所有人都等著看蕭侯的好戲。
半柱香后。
“幽鄉(xiāng)侯到—”
太監(jiān)尖銳的聲音報(bào)著蕭鼎的到來,聲勢浩大。
“老臣拜見陛下?!?p> 蕭鼎作揖行禮,到底是眾目睽睽,比之前恭敬了不少。
“哼,下毒之人,好大的架子,竟不像是來問話,到像是來領(lǐng)功的?!?p> 張大人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被蕭鼎聽見。
“張大人,陛下英明,本侯下沒下毒陛下自會明察,倒是張大人,不是向來自詡君子,背后議論可不是君子行徑啊?!?p> 蕭鼎斜目,反唇相譏。
“夠了,此事尚沒有定論,不可過多揣測?!?p> 皇帝打斷二人。
“陛下,此事絕不是老臣所為,就算,老臣有不臣之心,也不會如此愚蠢,親自將有毒之物送與娘娘啊?!?p> 蕭鼎鎮(zhèn)定自若,滿臉真誠。
“呵,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什么忠臣了?!?p> 李蔚兮撇撇嘴小聲說。
“蔚兮,不可多嘴?!?p> 李蔚兮旁邊的男子訓(xùn)斥道。
“哦,知道了爹?!?p> 李蔚兮吃癟,閉嘴不語。
“陛下,此事漏洞百出,想必不是蕭侯爺所為?!?p> 男子起身說到。
“李卿說得有理,那李卿可有想法?”
“蕭侯爺,這鳳冠制造過程中,有無他人接觸過,或者,打造鳳冠的人,是否是蕭侯爺全心信任之人?”
“李將軍此言有理,這打造鳳冠的鐵匠本是老臣一名下屬推薦,說是,是京城手藝最好的,我便收下了,現(xiàn)在想來此人倒是大有問題?!?p> “那便是了,此人如今何在?”
李將軍釋然說到。
“老臣已將此人帶來,來人,帶上來。”
蕭鼎一揮手,兩個家丁便帶上一人。
“草,草民叩見陛下?!?p> 那人得得瑟瑟發(fā)抖,腦袋緊緊咳在地面,不敢抬頭。
“抬起頭來回話?!?p> 一名禁軍首領(lǐng)到。
“這鳳冠,可是你打造?”
皇帝起身吹了吹旁邊一盞燈罩上的灰,問道。
“是,是草民打的,可草民沒,沒下毒?。 ?p> 鐵匠抬起頭,哭喪個臉。
“沒下毒?這鳳冠只經(jīng)你手,你沒下毒,難不成是陛下下的毒不成!”
蕭鼎在一旁厲聲喝道,指桑罵槐。
皇帝抬眼看向蕭鼎,眼神明晦不清。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吶!”
鐵匠恨不得將地磕出個大坑以表清白。
“罷了,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下獄吧,交給大理寺去辦,大理寺卿呢?”
皇帝拍拍手上的灰,坐回位上,疲憊地?fù)]揮手。
“臣在?!?p> 一個長相剛正不阿的人站出來。
“今晚你就帶回去給我審,審不出就用刑,再審不出,你就回老家去吧。”
皇帝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吩咐。
“是。”
兩名禁軍上前要拖走鐵匠。
“陛下!陛下我真沒下毒,陛下饒命阿!陛下!我說!我說陛下!”
鐵匠掙扎哭訴。
“快停,說,到底為何陷害本侯!”
蕭鼎快步走到鐵匠身邊。
“是,是袁侍讀,是袁侍讀!是他叫我下毒,是他叫我害皇后娘娘,我是被逼的,我冤枉啊,陛下饒了我吧?!?p> 鐵匠癱軟在地,鼻涕眼淚都混到一起。
“袁桓…就是袁桓,是他把這鐵匠推薦給老臣的,陛下明鑒??!”
蕭鼎看向皇帝,直呼冤枉。
“袁侍讀何在?”
皇帝似乎站累了又坐回龍椅上,胳膊拄在腿上,環(huán)視大殿。
“微,微臣參,參見陛下?!?p> 噤若寒蟬的眾人中走出一個臣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回答。
“好啊,袁桓,本侯平日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陷害本侯!”
蕭鼎厲聲質(zhì)問。
“微臣沒有,這鐵匠確是微臣舉薦,可微臣絕沒有讓他做如此之事啊,陛下。”
袁桓汗如雨下,卻矢口否認(rèn)。
“哼,本侯看你忠厚,才提攜于你,你那八十老母,和幼子可還指望你呢!竟沒想你是如此奸詐小人!”
蕭鼎怒目相視,那袁桓聽了渾身一抖竟如被戳破般癱倒在地。
“袁卿,此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p> 坐上的皇帝瞇著眼睛,打量著臺下之人,輕聲質(zhì)問,言語并無嚴(yán)厲,卻讓被質(zhì)問之人渾身顫栗。
“是,是我!毒是我逼迫鐵匠下的,都是我做的,陛下殺了我吧。”
袁桓生無可戀的看著前方妥協(xié)。
“你為何要毒害皇后,皇后并沒有得罪你吧。”
皇帝前傾身子問到。
此時的袁桓微微愣了一下,下一秒眼中竟浮現(xiàn)出破罐破摔的絕望之相。
“呵呵,為何要毒害皇后?這還要問你元家??!齊王多忠心正直的人,他為陛下,為大晟國做了多少事。”
皇帝看著慢慢爬起來的袁桓,臉上的笑容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寒冰。,是戾氣,是滿滿的殺意。
“就算是我這無名小官去求,他也幫,可就是這樣一個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竟被你這昏君冤枉!我只恨,不能把你也殺了,為齊王報(bào)仇!”袁桓面上發(fā)狠,把壓在心中多年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
“哦?你說朕,是昏君?那你認(rèn)為,這皇位該誰來坐?齊王嗎?”
皇帝伸手摸著坐上的龍頭把手,垂著眸看不清眼中的情緒。
“自然!齊王比你更優(yōu)秀,這皇位若他來坐,天下早就太平了!”
“來人,就地正法!”
沒等袁桓說完,皇帝一聲令下利劍出鞘,他已然人頭落地血濺當(dāng)場。
這一切都被角落里的齊光盡收眼底。
這一切都被角落里的齊光盡收眼底,齊光眼看袁桓身首異處,血濺的到處都是,眼神閃爍,回內(nèi)殿去了。
袁桓的尸體很快被禁軍收拾干凈,血跡也擦的干干凈凈,好像一條鮮活的人命不曾隕落,不曾發(fā)生剛剛的一切。
“好了,今日眾卿受驚了,回去歇著吧?!?p> 皇帝看著袁桓的尸體被清理,臉上波瀾不驚,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疲憊的揮揮手,不再管殿中的一干人,自顧回內(nèi)殿去了。
李將軍看著皇帝的背影,皺起眉頭。
“皇伯伯太可怕了,也不知道皇伯母怎么樣了?!?p> 李蔚兮拍著胸口長吁一口氣。
“今日之事不許再提,小孩子家,少管這些事?!?p> 李將軍嚴(yán)厲囑咐。
“哦,知道了爹。”
李蔚兮低頭看著腳尖。
“明日進(jìn)宮找公主順便看看皇后娘娘吧?!?p> “好的!爹?!?p> 李蔚兮揚(yáng)起臉滿臉笑容。
一家人往宮外走去,
“奕鳴,陛下他,變了許多?!?p> 李奕鳴旁邊的夫人面露憂愁。
“權(quán)勢滔天,富貴無極常年浸淫在這皇宮之內(nèi),不變才稀罕,回府吧?!?p> 李奕鳴收回看著一旁被風(fēng)吹個不停的大樹的目光,朝前方走去。
李蔚兮一行人還沒出宮門就看到蕭鼎與蕭璆鳴父子二人。
“蕭侯?!?p> 李奕鳴微頷首。
“喲,李將軍?!?p> 蕭鼎微笑招呼。
蕭璆鳴看到李蔚兮驚訝了下,最后也微微頷首打了招呼。
“今日還要多些李將軍為我申辯吶,改日我定宴請將軍?!?p> “今日之事本就蹊蹺,侯爺不必如此。”
“話雖如此,可還要多虧將軍提醒,我才發(fā)現(xiàn)袁桓這小人啊?!?p> ''是啊,侯爺日后一定小心身邊的人,可別在像今日,造小人陷害,陛下雖信任,可到底麻煩啊。''
聽著這話里有話,蕭鼎倒也沒說什么,兩人寒暄一番后便各自上了自家馬車,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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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憤世嫉俗
又是有猿糞的一天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