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許盟主的院門被撞開,寧霜兒的氣息調(diào)制中腔,便被生生卡住。許盟主的家不算高大氣派,富麗堂皇,但絕對的寬敞幽靜,整潔明亮,家中服侍之人并不多,取精簡之意,適合調(diào)息養(yǎng)氣,修習(xí)武藝。這是寧霜兒沒想到的,看許盟主那個樣子,寧霜兒只當(dāng)他是個浮夸霸道,沒幾分底蘊(yùn),全靠野蠻功夫掌控一方天地的人,不想他的家中別有意境?,F(xiàn)在這份意境被這聲撞門聲生生破壞了。氣息被卡會導(dǎo)致郁淤于心,火從心頭起,寧霜兒趕緊雙手繞半周,順下那縷氣息,然后睜開眼睛,慍怒地望向門口。很快,一個劈叉走路,胳膊恨不得掄過腋窩的小子出現(xiàn)在眼前,“姐姐,蘭兒呢?”
“蘭兒?”寧霜兒今日凌晨便已見過這個人,當(dāng)時(shí)他跟在律托蘭身邊,與徐公子一道而來。本還以為他是南派武盟的人,因?yàn)榕鲁鰜y子,跟著他們。當(dāng)時(shí)他也騎著馬,寧霜兒看著他就是一個身姿挺拔,單眼皮細(xì)長眼,瘦削面龐的武生而已,現(xiàn)在看來內(nèi)里也是個糙漢子。只是他找律托蘭?他是誰?此時(shí)已是下午時(shí)分,律托蘭一來到許盟主這里,被和寧霜兒安排到了一個院子,然后就嚷嚷著因?yàn)楸桓赣H關(guān)在屋中,昨夜都沒睡踏實(shí),鉆進(jìn)屋子睡覺去了,直睡到日頭過了正頭頂還沒醒來。寧霜兒搖頭,還真是個無拘無束,不操心的性子。清晨,四殿下離開,寧霜兒選擇暫時(shí)歸順后,稷城主城表面上看起來塵歸塵,土歸土,恢復(fù)了往日運(yùn)營,米鎮(zhèn)也在回歸后,熱火朝天地在蘭河之上搭建起橋梁。寧霜兒只是奇怪,憑什么師父和這些武盟之人,還有阿塔族有信心,在這一切暴露后,可以抵抗過朝廷的派兵圍剿,還有他們憑什么以為可以在稷城恢復(fù)平靜后,依然能有十足把握,控制這里。反正現(xiàn)在身在賊窩,也暫時(shí)別想著走脫。索性先調(diào)息靜心,再出去走走,慢慢弄清楚這些。現(xiàn)在不但被這個人打擾,還被無端弄一頭霧水,他到底是誰。
“喔,喔,”這人一拍腦門,“蘭兒就是你們口中的阿蘭姑娘,什么阿蘭,只有南方那些嬌俏的姑娘才被稱作阿蘭、阿花的,她呀,野生野長的,你就叫她蘭兒就行。”
“是啊,姐姐,可以叫我蘭兒,我之前說什么阿蘭,是因?yàn)楹湍銈儾皇??!甭赏刑m終于醒了,她打著哈欠,伸著懶腰,來到檐下對他們說。
寧霜兒看看他們二人,心中腹誹,我才是與你們不熟的那個好不好。
“竹城,你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同霜兒姐姐介紹你自己?”
寧霜兒心想,不是沒來得及,而是根本就沒有這個意識。
“霜兒姐姐,我叫竹城,從小跟在蘭兒身邊的,是被蘭兒從山林中撿回來的。”
“可別隨便叫我姐姐,倒像我是個老姑娘了似的。你多大???”寧霜兒上下打量了下竹城問道。
“我十六啊。”竹城很自然地說道。
“難道我比你看起來老?”寧霜兒正好借機(jī)發(fā)泄了一下剛剛被打擾的怨氣。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為了表示對您的尊敬。您多大?”竹城歪著腦袋,一臉淳樸地問。
看著他們這個樣子,寧霜兒忍不住笑了,心中的陰霾也被掃去了一些。
“霜兒姐姐,出不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說話的功夫,寧霜兒才注意到律托蘭的手中有一頂帶面紗的斗笠,她已經(jīng)將斗笠戴在了頭上。
“好啊。”寧霜兒痛快答應(yīng),看了看左右,這個許府中似乎也沒有什么對這里嚴(yán)防死守的人,總不能限制人家的自由吧。寧霜兒站起身來,跟了律托蘭、竹城向外走去,正遇見了拿著餐盤過來的花月容,“霜兒姑娘,蘭兒姑娘來吃點(diǎn)下午茶吧?!?p> “可不敢勞煩花家大小姐大駕。”只見那餐盤中裝了芙蓉玉米羹,清蒸翠玉蝦仁包,還有幾樣玲瓏剔透的小菜。寧霜兒來到這兒后拒絕了餐飯,這時(shí)候肚子里空空如也,與律托蘭、竹城一起出去走走也是為了找點(diǎn)兒吃食。
“花家的綢緞生意如履薄冰,只不過是在苦苦經(jīng)營罷了,哪里有什么花家大小姐,不過是勞苦奔波的命?!被ㄔ氯菸⒌拖骂^道。
寧霜兒懶怠理她,繞過她便向前走。
“霜兒姑娘,事到如今莫怪你的師父,不過即便你怪了司馬易,他也沒話好說。”花月容并沒有在意寧霜兒的態(tài)度,依然柔聲說道。
“喂,你有完沒完,我們還能出去好好散散心嗎?”律托蘭見花月容這句話又讓寧霜兒停下了腳步,不耐地說道,“不過這蝦仁包看起來不錯,皮薄餡兒厚?!闭f著,已經(jīng)上手拎了一個吃起來。“來,竹城,你也嘗一個?!?p> 寧霜兒見律托蘭和竹城沒心沒肺地吃,倒也沒氣,心里憋著氣,對花月容提起的什么花家的事,才懶怠過問,雖然也好奇,但不能太沒價(jià)。順著花月容第二句話的話頭,寧霜兒已經(jīng)想再問下去,畢竟有些情況該了解,還是要了解的。正好這貪玩好吃二人組為美食吸引,沒著急向外走。寧霜兒依然作出愛答不理的樣子,“即便怪他,他也沒話好說,這句話我愛聽,只是花姑娘緣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因?yàn)槟阌幸粋€好師父,他給了你太多閑云野鶴,輕松恣意,不為人世繁雜所累的生活,以至于而今霜兒姑娘你不了解世風(fēng)世態(tài),甚至同為武者,你不夠了解我們,所以作出一副所有人都在逼迫你,利用的你的樣子。”花月容說道。
如果說前半句話寧霜兒聽著還算順耳,因?yàn)榭梢詭椭魧煾傅囊恍┰?,這怨是梗在心中最難過的結(jié),后半句話就讓人冒火,讓人有種無法溝通的無力感。
律托蘭雖然豪爽率性,但并非渾不在意小節(jié),她已經(jīng)知道如今寧霜兒的處境,聽了花月容的話,律托蘭登時(shí)將手中正拿著的一個包子塞進(jìn)了花月容得嘴里,“這包子吃得噎了?!比缓笈呐氖郑饘幩獌壕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