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一個人正鬼鬼祟祟地躲著,偷聽了這廂房內所有的對話。當?shù)弥獓蛉耸潜幻霞沂摹肚锼肌吩~給氣暈了,差點笑出聲暴露自己的位置,而眼神中的得意和寵溺更是溢滿眼角。
“不愧是本公子看上的人,果然有趣!”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后悔戲弄周玄海的陳洛西。原本心里正因侯爺遇刺煩悶,聽到國公夫人暈倒了,頓時覺得有趣,所以就悄悄跟了上去。由于國公夫人的暈倒使得場面很是混亂,很容易就讓他混進了大將軍府的后院。但是他畢竟是個外男,又只是來聽消遣的,所以就藏在了屋外,沒有現(xiàn)身。當他聽到孟丹也來給老太君祝壽,還寫了一詩一詞,更是笑逐顏開、興趣盎然。暗道果然本公子的眼光還是依舊犀利,佳人才貌雙全,沒有墮了本公子的臉面。
當聽到一個熟悉而又魂牽夢縈的聲音時,陳洛西怔住了,而后激動不已。一味樓的那次相遇后,陳洛西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中總是出現(xiàn)一個身影,腦海里一直回蕩著那柔柔糯糯的聲音,很想再次見到那可愛的人兒。誰想孟丹竟在屋內!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然后急不可耐地繞到屋后的窗戶旁,看了看左右沒人,又聽了聽里面的動靜,輕輕地打開窗戶的一絲縫隙,滿心期待地探尋那夢寐以求的身影。
可是發(fā)現(xiàn)屋內有兩個符合年紀的小姑娘,同樣都是嬌小可人、美艷動人。一個低眉順眼、謙遜有禮;一個憨態(tài)可掬、邈處欿視。都像那個夢中的身影,傻傻的分不清,只得仔細觀察著兩人,期許發(fā)現(xiàn)更多和夢中身影的相似之處。
孟瑤自來到廂房里后,就沒有說話。不是她不想說,而是滿心的委屈沒有機會說。自己的母親此刻正提心吊膽,滿眼都是前面的蕭夫人,沒有心思在自己身上。面對始作俑者的孟丹,更是怨恨,懶得搭理孟丹。
正覺得憋屈煩悶時,發(fā)現(xiàn)房間的窗戶被人悄悄打開了。有雙年輕俊俏的眼睛透過窗戶縫隙觀察著屋內。孟瑤心想這是哪個登徒子竟然出現(xiàn)在內宅里了?正想喊出聲,可那窗外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自己,熠熠生輝的眼眸讓孟瑤生出一絲欣喜,一絲害怕。孟瑤趕忙低頭垂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心里卻想著:這人真是大膽竟然這般無禮??赊D念一想,這里可是大將軍府的后院廂房,不會是哪個夫人帶來的小公子貪玩吧?,F(xiàn)在自己的家人都等著被處置,若是那小公子因我出聲而生氣,到時又得罪這位小公子的母親,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那雙眼睛怎么就一直盯著自己,是自己的裝束松了,還是歡喜自己的容貌?
陳洛西并沒有察覺到他已經被孟瑤發(fā)現(xiàn)了,還在孟瑤和孟丹兩人之間來回尋覓著。直到孟丹說話,才結束這樣探尋的目光。陳洛西看著孟丹呆呆的樣子,心中泛起了春潮,眼角都不自覺的瞇起,覺得真是可愛??墒呛镁安婚L,談話很快結束了。陳洛西頓覺不好,趕忙輕悄悄地關上了窗戶,離開窗戶旁,躲在了茂密的樹枝上。這樣一來若是不仔細看,別人很難發(fā)現(xiàn)他,而他卻可以看清離開廂房的每個人。
等孟瑤鼓起勇氣,抬起頭看向那雙眼睛時,發(fā)現(xiàn)那眼眸已經不在,窗戶也已經被放下。一股悵然若失油然而生,但是聽到老太君她們并沒有怪罪孟家,宴會繼續(xù)的時候,孟瑤的心里已經被歡喜所替代。因為她的《驚鴻舞》終于要現(xiàn)身京都,譽滿京華了。
隨著老太君走出廂房,孟瑤和孟丹一起并排跟在了自己母親后面。但是不經意間的抬頭斜視,眼角瞥見了正躲在樹上的陳洛西。霎時孟瑤的芳心像是被什么東西射中,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樹上的英俊男子。當發(fā)現(xiàn)那俊俏男子一直看著自己的時候,臉上頓時布滿紅暈,心神搖曳。這樣直接而又掠奪性的目光,若是以前必定被自己討厭,可是眼下卻怎么也生不起一絲不滿,而是讓自己喜上眉梢。心道這是哪家的公子?
陳洛西此時并不知道自己飄然若仙的俊朗身姿,還有那滿臉甜蜜笑容的樣子讓底下的一位小姐芳心暗許了,他此時只有看到孟丹的歡喜。他那心花怒放的樣子和他那平時的紈绔痞氣判若兩人,絕不會想到這是京都一霸的陳國舅家的公子。陳洛西覺得孟丹有別于以前他接觸的所有女人,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她好看,覺得看一眼也很滿足,這種感覺陌生而又美好。久在花叢中的陳洛西已經意識到自己愛上了這個庶女。心里已經在琢磨如何讓孟丹也心甘情愿地愛上自己,喜結連理了。
孟丹只顧著走路,心中想的都是關于老太君的話。孟丹看得出老太君對自己的喜愛。老太君介紹的老師也定是一位不一般的人。以庶女孟丹的身份交好老太君,那對自己以后出入孟府更是便捷,看來這是因禍得福,囂張了一波還得了福利。哎呀,這感情好,這就是主角的待遇吧,再多來幾次,本小姐喜歡。
陳洛西和孟瑤都不知道自己愛慕的對象壓根不知道自己是誰。孟瑤是誤會,陳洛西則是純粹的暗戀,此時的他們心里都有一種叫幸福的東西。當然只是一顆種子,能否讓這顆種子開花結果,也只能靠他們自己施肥灌溉。
幸福的時刻總是短暫的,孟瑤一行人很快離開了廂房,來到后院,繼續(xù)被打斷的宴會。孟瑤也如愿地在大將軍府內跳起了那風姿卓絕的《驚鴻舞》,由于她內心的歡快,更是讓這舞蹈增添了飄逸舒暢之感。果不其然,在場所有人都被驚呆、艷羨,連看過孟瑤跳舞的孟丹也是再次被震撼,不得不說孟瑤跳舞不輸現(xiàn)代任何有名的大師。老太君更是賞了足足一百顆金珠。雖然那翠珠雀尾金釵最后被賞給了蕭媚兒,但是孟瑤已經不在意了。
而陳洛西在老太君走后,掩藏身形,悄然無聲地回到了宴會中,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但是他不知道他從內院出來的時候正巧被樓角的魏浩正看見。
孟丹回到宴會后,雖然他的詩才被眾多夫人小姐贊賞,但是她畢竟是個庶女,身邊沒有一個小姐和她交談的。孟丹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吃著茶,發(fā)著呆。
“孟二小姐?!币粋€柔美帶著磁性的聲音在孟丹耳邊響起。
孟丹回過頭,看見一位亭亭玉立、明眸皓齒而又出塵脫俗的美女正帶著詢問的眼神看著自己。孟丹有一瞬間想到了一句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的詩句,好一個麗人。但是孟丹脫口而出的卻是:“鄧麗君!”暗道糟糕,隨即改口道:“額……云幻小姐有禮?!?p> 云幻不知道鄧麗君是誰,沒有在意,見孟丹見禮也半蹲福禮:“孟二小姐有禮??煞褡屛易谶@邊?”
“云小姐說的哪里話,快坐?!泵系ぺs緊伸出手示意旁邊的座位。
“感謝云小姐先前的援手之恩,如若不然,今日我可就出大丑不可?!?p> “孟二小姐不必在意,舉手之勞而已。我來得唐突,還望孟二小姐見諒,只是我實在喜歡小姐的《秋思》,不知是否有譜好的曲子?”云幻有些不好意思。
孟丹暗想道:果然是在世歌神,就是敬業(yè)?!耙屧菩〗闶耍也煌ㄒ袈?,更不用說譜曲了?!?p> 云幻雙眉微皺,語氣滿是可惜:“哎,可惜了。我試著譜曲,幾次都令人不滿意,想著孟二小姐這里應該有曲子。想不到,這如何是好?”
“云小姐,是否有“天凈沙”的曲譜。我那篇詞就是按著這個詞牌來的?!?p> “天凈沙?一時難以想起。哎,可惜我才疏學淺,難現(xiàn)孟二小姐這詞的深遠意蘊。”
孟丹忽然想到北韓有個民謠和這詞牌很像:“聽說這詞牌是從北韓那邊傳來,我偶爾在哪里聽過這詞牌的小令,只是不記得在哪里了。云小姐不妨問問其他人,或許知道?!?p> “孟二小姐高才,竟連北韓的詞牌都知道?!痹苹脻M眼驚異。
孟丹謙虛道:“云小姐過譽了,我是閑來無事,愛看些雜書。偶然得知?!?p> “孟二小姐才是謙虛,小姐的這一詩一詞可不是看些雜書就能得到的?!?p> “哎呀,云小姐你看,我們甚是投緣,這樣孟小姐、云小姐的,實在是生分。若是不介意,我喚你云姐姐,你喚我丹妹妹可好?”
云幻欣喜道:“如此甚好。和丹妹妹一番閑聊,像是久別重逢的友人。平時,我可沒有這般健談?!?p> “我也是這般,剛剛小妹就被姐姐的琴聲所迷,恨不得與姐姐把酒言歡呢!”
“你還會喝酒?”云幻吃驚道。
“噓……”孟丹看了一眼孟夫人,用小手拍了幾下自己的胸口,然后松了一口氣,“瞞著家里人,偷偷在外面喝過幾次?!?p> 云幻覺得孟丹不同于別家小姐,古靈精怪的,有趣極了:“感覺怎么樣?常看爹爹喝酒,一臉滿足之色,定是好喝的。”
“一言難盡!”
看著孟丹那古怪的模樣,云幻很是好奇,靜待原因。
孟丹心道:這里沒有可口可樂、雪碧、芬達,連葡萄酒都少,哪有什么好喝的。只是看著云幻求知的眼神,不好瞎扯:“聞之,刺鼻;喝之,辛辣;久之,舒爽;回味,甘甜?!?p> “竟是這般,怪不得爹爹這般喜愛?!痹苹昧巳坏狞c點頭。
“可是,若是初次嘗試,得做好準備?!泵系ど衩氐匚⑿Φ?。
“為何?”
“小妹那時不知道酒是何物,喝了一口,嗆得小妹連連咳嗽,舌頭都辣得打結,眼淚都留了一地?!?p> “啊……”云幻捂著因吃驚而張大的嘴巴,然后有嘿嘿地偷笑著。
“瞧!我就知道姐姐要取笑我!”孟丹假裝生氣道。
云幻忙安慰這孟丹,可眼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飾不住。
就這樣兩個小姑娘嘻嘻哈哈,從樂譜聊到詩詞,從天南聊到地北,兩人的情誼也在這樣的閑聊中開始了??蓛扇苏l都沒有想到她們日后的友情竟會如海深、比地厚。最后,云幻為救孟丹而殞命,孟丹為云幻放棄所有,這又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