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司命推門進來時，看到巫歆站在香爐旁單薄的背影，她快步走近，將雕窗關上：“司命，雪化時最冷，當心身子?！?p> 香爐里煙霧繚繞，關了窗子后無處可去，只在屋里打著旋兒。
巫歆手執(zhí)銀梃在香爐撥了兩下，放下銀梃，用帕子擦拭指尖：“讓人把這香爐抬出去吧，沉香用久了，有些膩了?！?p> 少司命剛要應諾，又突然一頓，柳眉微蹙，略顯擔憂：“撤了這香，司命能睡好嗎？”
自那年事發(fā)，巫歆每夜都要夢魘驚醒，連喝兩月苦藥也沒什么用，需每日聞著這香才能靜下心來，少司命近身侍候自然知曉。
“心事了了，自然安心。”巫歆聲音淡淡的，眼眸卻極亮。
心事？
少司命驀然想起今早巫歆回來時沐浴的模樣，紅痕自脖頸蔓延至水下，下手之人絲毫不顧及那一身白玉般的細膩皮.肉，楚腰上的掐痕觸目驚心，連手腕也是一圈青紫，看上去慘不忍睹。
能撥動司命心弦，讓她心甘情愿的人，除了國公府世子、鎮(zhèn)國將軍余澤，少司命再不做他想。
有婢女呈上一碗姜茶，巫歆看著玉碗上的銀鑲邊，輕輕攪動兩下，低下眼瞼，慢慢吞咽。
婢女收了空碗退下去，少司命看巫歆用帕子擦拭嘴角，又忍不住道：“竟害司命受了涼，那些粗人實在不懂體貼人?！?p> 巫歆知道少司命意有所指，但想到細碎雪落時，夜色霧凇下，她忍不住軟了腰身，兩人跌躺在雪地的情景，雪軟卻也涼，滲透衣衫，脖頸邊避不過熾熱的呼吸……
巫歆忍不住偏了頭，雙頰透出幾分紅意，嘴角不自覺勾起淺淡的弧度，連眉眼間的淡泊也柔化幾許。
余澤算不得粗人這個名號，他金質(zhì)玉相，雋秀俊逸，文武雙絕，絕非粗人二字可比的。
少司命正想再多說幾句，瞟見巫歆含羞的笑意，她失言，停在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不能說司命這幾年都沒有笑過，可她絕沒有這么快活，這種神情，只停留在幾年前。
可那酒盞仍在堂前供著，摘星樓頂層的血跡隱約可見，半府朱槿熱烈到慘烈，盡數(shù)泣血枯萎……
司命真的能放下嗎？
少司命張了張嘴，最后也只一句：“司命……還疼嗎？”
巫歆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掩下去，仿佛方才的神情只是旁人看錯了，如今看不出絲毫端倪：“用了藥的，不疼了?！?p> 畢竟剛剛經(jīng)歷，巫歆一時還沒有適應，談及這個話題總有些羞怯，聲音放得極低，有些不像她。
少司命抿唇，胡亂點頭，嗯了一聲：“那就好……”
她今日的話有些多，有些話不宜再說了，能看出司命今日興致極好，她不想毀了這種生動的氣氛。
畢竟太難得，太苦，連一點甜都要緊緊攥住。
外面有人來報，說是今夜有一場篝火晚宴，問巫歆是否參加。
巫歆一向?qū)@種熱鬧的地方敬而遠之，太過吵鬧的環(huán)境會頭疼，便謝絕了邀請。
來報的人剛走不久，少司命皺著眉頭回來了：“司命，余將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