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國王的一番話讓我無言以對,”阿桂接著道:“好在他并不在意我們沒和他說實話。”
“國王又說道,所以我猜你們一定不是出海貿(mào)易,而是軍事行動,是出兵征戰(zhàn),但既然皇帝陛下沒有明說,想是怕泄露了機密,我也不方便多問?!?p> “兩個大洋之間的這片地域,大多都已經(jīng)被歐羅巴人占了,你們遠渡重洋而來,一定是不想被他們知曉了自己的意圖?!?p> “所以我曉得這里面的利害,為貴國籌糧這件事,只有我身邊最貼心的幾個大臣知道。”
“他們都恨透了西班牙人,所以斷然不會泄露出去,我讓他們對外就說是有商船要買了這些糧食運到中國去賣?!?p> “總之,既是貴國的軍事行動,我自然要盡全力幫助,區(qū)區(qū)十萬石米,還會要你們的銀子嗎?將軍莫要開玩笑了?!?p> “蘇?國王還說,若你們中有人回國,或是寫信回去,請代為上復皇帝陛下,倘若還有需要蘇?國的地方,只要我們能做到,一定傾力而為?!?p> “只是有一點你們要注意,西班牙人的戰(zhàn)艦常在呂宋和蘇?之間的海面上往來,若是你們遇到了,要多加小心才好?!?p> 何志遠道:“蘇?國王提醒的是,雖然西班牙人未必敢真和我們開戰(zhàn),但小心一點總沒錯的。”
“適才已經(jīng)向中丞大人稟過了,”阿桂道:“自打咱們的戰(zhàn)船到了山打根港后,我就安排了每晚有兩艘船泊在山打根灣入口處,船上有軍士輪流值守,嚴防有敵人趁夜偷襲?!?p> “不止是海灣入口處,就是泊在港口的戰(zhàn)船,無論白天晚上也都有兵士輪值?!?p> 兆惠對阿桂道:“你差人向每艘船曉諭軍紀時,一定要官兵們不可散漫懈怠,無論白天夜里,遇有狀況,要馬上進入戰(zhàn)時狀態(tài)。”
“圣慮高深,皇上差你先來是再對不過的,大小事務措置的都很得體?!?p> “卑職遵命!”阿桂應過,又輕嘆了一口氣道;“不過卑職可不敢當中丞大人夸獎,還沒來得及向中丞稟告,說來慚愧,這向導的事還沒落到實處呢?!?p> “哦?是哪里有了梗阻?”兆惠問道。
“卑職到了以后,就差出人手四處訪聽懂得航海的好手,開始并不敢說去澳洲,只說是去蒂汶島的古邦?!?p> “這地方本就是島國,自然是不缺懂航海的人,有些人甚至還去過古邦,但一說要讓他們做向導帶我們去古邦,都只是一個勁的搖頭?!?p> “開始我以為是嫌錢少,后來一直加到了三百兩銀子一個人,仍舊是搖頭不語?!?p> “接連問了幾個人,后來終于弄明白了,原來他們把我們帶過去容易,可是回來就難了?!?p> “慢說澳省那里根本就沒有來蘇祿國的船,就是在古邦,也不一定多久才會等到一艘?!?p> “古邦所在的蒂汶島,一邊被葡萄牙人占著,一邊被荷蘭人占著,本就你爭我奪,沖突不斷,已經(jīng)有一些蘇?國的船工在那邊遇害了?!?p> “若是他們帶我們去了古邦,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搭上一艘船回來,也許船沒等到,命已經(jīng)沒了,所以這邊的人根本不敢去那里?!?p> “嗯,”兆惠蹙眉道:“這還真是個棘手的事,縱是咱們銀子給的再多,人家也不會拿命來換,看來只有咱們用船把向導們送回來才行?!?p> “卑職也想過這事,”阿桂道:“可是自古邦到蘇?國這一路多是被歐羅巴那些國家占了的島嶼,海面上也常有他們的戰(zhàn)艦。”
“他們若是聽說我們占了澳洲,在他們的身后站住了腳,難免會對我們生出敵意,若我們送向導們的船派出來的少了,怕遭到他們的攻擊?!?p> “這些人明里是人,暗地里都是鬼,就是殺人放火的海盜。遇到落單的船,將船上的人殺光,把財物劫掠一空,再將船一沉,茫茫大海上,那真叫死無對證。”
“若派出的船多了,勢必要搭上不少水師官兵,又怕誤了澳省那里的事情,是以卑職不敢擅作主張,只好等中丞大人來了之后再作裁奪?!?p> 這一下把兆惠也難住了,他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阿桂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澳省到蘇?國幾千里遠,這一路上以前都是歐羅巴那些海上強國橫行的地方,是他們的勢力范圍,中國的船只從來沒有涉足過。
正所謂強龍難壓地頭蛇,要想在海上遇到對手時保證安全,就要在力量對比上占絕對優(yōu)勢,那樣估計至少要派出二十艘戰(zhàn)船才行。
要想保證戰(zhàn)船發(fā)揮全部的戰(zhàn)斗力,每艘船連水手帶兵士至少要配備兩百多人,總算下來就幾乎接近遠征軍總兵力的一成了。
這些還不算,二十艘戰(zhàn)船,四、五千兵士往返一萬多里,這要消耗多少糧食補給?這向導雇的代價也太大了!
可皇上既有旨意要雇傭向導領航,若自己擅作主張,沒有向導而冒險前行,萬一中途有個一差二錯,那可是違旨擅專的重罪。
他正一籌莫展之際,何志遠忽然問道:“蘇?國可否能買到馬匹?”
被他這一問,兆惠也猛然醒悟,瞪大了眼睛盯著阿桂,等著他的回答。
阿桂卻苦笑著搖頭道:“這個卑職也想到了,專門差人打聽過才得知,蘇?國的馬匹被視為軍用物資,都歸軍隊掌控。”
“農(nóng)忙時可以賃給百姓用來耕種,但私人不充許擁有和買賣,否則要治罪?!?p> 兆惠聽了,剛剛明亮起來的眼神復又黯淡了下來,他又凝神思索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決心,將茶盞中的半盞涼茶一飲而盡。
重重的放下茶盞,他說道:“再沒有別的法子,看來只能和蘇?國王攤牌了!”
阿桂問道:“中丞大人,你拿定主意了嗎?”
“嗯,想定了,如你所說,蘇祿國王早已經(jīng)猜到我們是軍事行動,仍然愿意傾力相助,真可稱得上是以誠相待?!?p> “而我們現(xiàn)下有求于人,反倒遮遮掩掩,行事未免有失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