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身體素質(zhì)很好,第二天就可以下地了,小童端來早餐,米飯團子和海帶湯,雖是些素食,二人卻吃得很香。
吃飯時,小童顯得不太自在,蔣明溪看在眼里,防備之心油然而生,這些倭人,沒一個好東西,又打什么主意,不會又將自己賣了吧。
果然,日上三竿時,門外一陣喧嘩,涌進許多身穿盔甲的人,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堆,蔣明溪正坐在寒冰的床邊陪她喝藥,兩人相視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寒冰下床來,穿好鞋子,整理了一下衣物,隨蔣明溪走了出來,站在門廊下。
正好看見這幫人沖進來,手里有的拿著刀,有的拿著棍子,見到二人后停下腳步,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
人群之中,慢慢走出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肥頭大耳,腰配大刀。
他的身后赫然跟著那個妓院的白臉老鴇,女人穿著木屐,跟在男人身后,搖頭晃腦,不停的說著什么,進了門,見了他倆,眼前一亮,手舞足蹈的指向二人,嘴里喳喳的使勁叫喚著。
旁邊肥頭大耳的男人黑著臉不停的點頭,“看來這妓院的老鴇把他倆丟了不甘心啊”,蔣明溪環(huán)顧四周,老頭和小童都不知跑哪去了,“這個老匹夫,果然將自己賣了”,剛來倭國幾天啊,便被賣了兩次,真?zhèn)€憋氣。
穿官服的男人上下打量了蔣明溪和寒冰一番,見是兩個容貌姣好的年輕男女,也沒放在心上,不耐煩的一揮手,眾人圍上,拿著刀劍,指向二人。
其中一人可能覺得寒冰只是一個病弱的小姑娘,手到擒來,竟然在比劃的同時伸手去拽她。
一瞬間,寒冰出手,反扣那人手腕,奪過長刀,飛起一腳,正中胸口,踢飛出去,撞到了兩個人,同時長刀刺出,貫穿一人胸口,那人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眾人大驚,一個小姑娘竟然出手又快又狠,沒等看清,便死了一個。
與此同時,蔣明溪也擊倒了一人,奪得武器,一躍而出,刺向那個穿官服的大胖子,胖子很靈活,一個滾身躲開了,他旁邊的白臉女人見此陣勢扯著嗓子尖叫起來,叫聲尖銳高亢。
蔣明溪用刀背“乓”的拍了她一下,白臉女人倒在路邊,昏了過去。
倆人均是中原武林的翹楚,擊退點倭兵還是輕松,沖出重圍后,跑到了大街上,一路橫沖直撞,向前狂奔,官兵從地上爬起來拼命的追他們,那個死胖子,邊跑嘴里邊大聲的喊著,路人見此都紛紛閃到一邊。
與此同時,一輛素白色馬車緩緩駛?cè)胝郑『脫踉诹撕褪Y明溪的面前。
蔣明溪看到這輛馬車時,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這輛馬車實在太白了,純白色的車幔、華蓋,連拉車的馬都是純白的,車周圍跟著七、八名侍衛(wèi),面帶驚訝的看著這一幕,一對破衣爛衫的男女在前面跑,后面一群人連喊帶叫的追。
領(lǐng)頭追捕蔣明溪和寒冰的大胖子,突然停住了腳步,雙手一伸,攔住后面的人,不停喊叫的大嘴巴也閉上了,面帶懼色的看著那輛馬車。
蔣明溪和寒冰看不到后面的情形,經(jīng)過馬車時,為首的侍衛(wèi)冷不防發(fā)出一枚冷箭,直沖寒冰背心,寒冰一個側(cè)翻,躲了過去,回首狠劈侍衛(wèi)一刀,但被旁邊的一個人擋開,二人齊攻寒冰,寒冰刀如閃電,幾個回合,將兩人砍于馬下。
蔣明溪自遇到寒冰之后,便見識了女孩子使刀,也能如此所向披靡,霸氣回旋,絲毫不輸于男子。
確實,寒冰的出刀速度是一流的,蔣明溪這時也打倒了兩人,可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著站在馬車右側(cè)的中年人,在其余侍衛(wèi)都參與打斗的時候,只有他一直留守在馬車旁,應(yīng)該是這群侍衛(wèi)的首領(lǐng),攻擊寒冰的眼色就是他向旁人使出的。
寒冰不耐煩和這些人糾纏,凌空出刀,劈向一人,想盡快脫身,只聽噹的一聲,刀劍之間迸出火花,那個侍衛(wèi)長舉劍隔開寒冰的長刀,救了剛才那人一命,寒冰橫刀冷冷看著他,侍衛(wèi)長怒目相視,對準寒冰緩緩舉劍,不過,他的劍還沒舉起來,寒冰就已經(jīng)攻了過去。
倭人真逗,打仗還要先擺姿勢,以寒冰的閃電刀法,等你擺完也就中刀了。
果然,侍衛(wèi)長應(yīng)變不急,被寒冰逼退兩步,不過,劍法不錯,攻守有序,穩(wěn)住腳步,漲紅了臉,大喝一聲,直刺向她,寒冰舉刀橫掃,這是同歸于盡的打法,侍衛(wèi)長一愣,寒冰卻已變橫刺為斜刺,身體下彎,避開劍尖,反手回刀劈向他的后背。
侍衛(wèi)長身體猛地前傾,刀尖只劃傷一點,侍衛(wèi)長憤怒到極致,大喝一聲,全力回劍,刀劍之間電光火石般一擊,震得寒冰虎口流血,向后飛起,寒冰借著力道踢倒一人,一個翻身躍上了素白馬車,這一下所有的侍衛(wèi)都慌了,不顧蔣明溪,圍向寒冰,可又礙于馬車中人的安全,畏首畏尾。
那個侍衛(wèi)長心急如焚,使出了拼命的招式,想逼退寒冰下來,寒冰不欲與他糾纏,猛劈一刀后一躍而起,砍斷了套馬的韁繩,抽刀回防,刀背重重的砍在了馬屁股上,白馬受驚,一聲嘶鳴,脫韁猛地向前奔去,寒冰拽住斷掉的韁繩借力翻身上馬,沖出了包圍,蔣明溪這時也逼退身邊兩人,奔到馬前,拉住寒冰伸出的手,翻身上馬,沖出包圍。
蔣明溪緊緊握住寒冰的腰,向后望去,侍衛(wèi)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而那幾個先前追他們的官差則臉色慘白的望著這一切,不敢上前。
襲擊寒冰的侍衛(wèi)長黑著臉守在車前,緩緩從車上拿出一柄長弓,對準二人。
蔣明溪回身跪在馬背之上,死死盯住那只弓,只聽一聲箭鳴,蔣明溪瞳孔收縮,“噹”風馳電掣般的一擊,刀起劍落。
這是他從拜月教主那里學到的,不過沒有拜月教主那般能一下打落數(shù)十只箭的功力,身后,侍衛(wèi)長露出驚訝的表情。
恍惚之間,安靜的素白色馬車,低垂的窗簾被一只修長、白凈的手挑開,簾后露出一雙細長、鋒利的眼睛凝視著他們,蔣明溪對視了一眼,轉(zhuǎn)過身來,攬住寒冰的腰,寒冰策馬狂奔,白馬在眾人的目光中絕塵而去。
月夜,海邊,一匹如雪般白馬正低垂著腦袋沿著岸邊仔細的尋找著青草,真難為這位馬兄了,海邊貧瘠,只零星的有些植物,可白馬似乎并不介意,它對滲出鹽粒的沙子很感興趣,仔細的舔舐著每一個角落。
漆黑的海水潮起潮落,海面上懸掛著一輪圓月,皎潔的月光清幽的灑落下來,輕裹著海浪,如同鑲嵌了一層光暈,蔣明溪望著月空,嘆了口氣,自己最近似乎總在欣賞月光,拜月教的那首教歌回蕩在耳邊:
“日神沉兮,月光普照;
冷絕世間,除塵滌垢?!?p> 真的有月神嗎?如果有,那一定不是自己的保護神,遇到拜月教后,自己都淪落成什么樣了!
蔣明溪不停地用手捧起水,揚在頭上,冰涼的海水順著發(fā)髻流淌下來,大腦一片空白,白皙的皮膚被刺激得發(fā)紅,太冷了,蔣明溪人生的第一個冰水澡,快凍死了,好懷念家里的熱氣騰騰的大浴盆,真服了那個丫頭是怎么洗的澡,更厲害的邊洗澡邊能抓魚,想著剛才寒冰洗澡時,自己在巖石前面把風,寒冰扔了好幾條大魚給他,瞥見她那雪白、健壯的臂膀,不由得臉紅了。
寒冰先洗完了,正在岸邊烤魚,蔣明溪擦干了身體,穿上衣服,這身衣服是路過村莊時從人家晾衣桿上順來的,兩人之前破衣爛衫的,還有一股子臭魚味,沒法穿了,這身順來的衣服又硬、又糙、磨得皮膚好不舒服,湊合穿吧,
想想以前的錦衣玉食、尊貴榮華,而現(xiàn)在,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海風帶來了一股子烤魚的香味,蔣明溪光著腳,踩著細砂,慢慢走著,岸邊,跳躍著一堆篝火,一個挽髻的少年盤腿坐在火邊,認真的翻動著幾串烤魚,海魚很肥,不停地往下滴油,每滴一滴油,少年都會不自覺的舔下嘴唇,眼巴巴地望著。
蔣明溪給寒冰順的是一件男裝,一男一女太不方便了。
寒冰穿男裝儼然一個俊俏的小書童,大大的杏兒眼,長長的睫毛,映襯著篝火的烈焰,脖頸中吊出一塊玉佩,墨綠深邃,溫潤明動,隱隱泛著光澤,像蔣明溪這種豪門公子,對上等的玉佩司空見慣,他之所以多看幾眼,是覺得這個窮酸土包子,身上還會有值錢的東西?
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淪落到和這么一個又村、又土、又寒磣的小丫頭片子相依為命,還是個反賊,一天到晚拉個臉,不說一句話,屬鱉的嗎?
想我蔣明溪以前也算生在溫柔鄉(xiāng),長在富貴地,身邊美女如云,都那么溫柔如水,那么善解人意,自己的未婚妻更是出生名門,才貌雙全的大家閨秀,想到出身,瞥了一眼寒冰,心里哼了一聲:“拜月教養(yǎng)的小狼崽子!”
寒冰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認真的烤著魚。魚烤好了,看了蔣明溪一眼,把最大最肥的那串給了他,蔣明溪馬上接過來,心里又高興起來,雖沒有出身,可又能打,又會做飯,算了,當個丫鬟使吧,總比沒有的強。
吹了吹,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恩,太香了,太好吃了,細膩的魚肉外包裹了一層油脂,用牙一咬,順嘴流油,外焦里嫩,肥而不膩,兩人一頓狂吃。
吃完躺在沙灘上,感受著篝火的熱度,蔣明溪失落的想著,如果沒有這次拜月教之戰(zhàn),自己還躺在大床上享受著錦被緞褥,還是大明錦衣衛(wèi)十三太保,可惜,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兩人在海邊呆了幾天,毫無收獲,日日過著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純天然生活。
這天午后,海邊來了一對倭兵,剛開始兩人沒有在意,領(lǐng)頭的停下注視兩人良久,蔣明溪認出這人不正是那天街頭打架時,素白馬車的護衛(wèi)首領(lǐng)嗎?
開弓射他倆的那位,趕緊拉著寒冰就想開溜,沒想到竟聽到后面有個如銅鑼般的聲音,不停的喊道:“你好,你好”,不由得停住了腳步,此人竟然說得是漢語。
回過頭,只見那個侍衛(wèi)長邊喊邊跑過來,兩人詫異的盯著這個會講漢語的倭人,此人個頭不高,膀?qū)捬鼒A,頭大如筐,小眼睛炯炯有神,一看是個練外家功夫的,嘴唇微微前鼓。
見兩人停下,面無表情生硬的說了一句:“主人想見你們”,這讓蔣明溪記起那日,素白色馬車中那雙細長的眼睛,和修長的手,饒有興趣的問了一句:“你們主人是誰?”
男的一愣,不接話,翻來覆去的說著:“我們主人想見你”感情就會這一句啊,蔣明溪拉著寒冰就想走,中年男人急了,又大舌頭似得說了一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蔣明溪停住了腳步,想了想,回頭道,你們主人在哪?
蔣明溪和寒冰坐在馬車里,已經(jīng)走了大半天了,越走越繁華,周邊整齊的商鋪,熙熙攘攘的人群,這里的人寬袍大袖,腳踩木屐,男人女人頭上挽髻,女人后面背個像枕頭似的東西,是裝東西的嗎?把東西裝在枕頭里?
蔣明溪心里想著,再看寒冰,一直默默的望向馬車窗外,不發(fā)一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連為什么跟這個男人走都不問就乖乖跟來了,蔣明溪現(xiàn)在老服寒冰了,就不說話,就不說話,哪天就給她當啞巴賣了。
一直走到了午后,隱約聽到了水聲,面前一個大湖,水面如鏡,湖的對面赫然修建著一座高聳的城堡,下了馬車坐上小船,劃到了對岸,對面放下來了一座寬大的木橋,眾人從木橋走進了城堡,里面修建的和城鎮(zhèn)無異,只是更大,更整潔,蔣明溪很疑惑這里住著什么人,什么人有這樣的財力、人力修建如此氣派的城堡,是皇帝嗎,不過,聽說倭國亂的很,皇帝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沒人管,所以才會發(fā)生,一些有組織的流寇不停的進犯大明的東南沿海,燒殺搶掠,
兩人繼續(xù)走了一個時辰終于來到了一幢寬敞氣派的大門前,中年男人傳了話,就帶他們就去了,公元1636年,蔣明溪和寒冰邁進的這座超級豪宅,在后世的日本被稱為“大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