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秦韓戰(zhàn)爭的推進，新軍趕赴瑯琊郡扎營。
戰(zhàn)斗的間隙，銳士們不是在磨刀，就是在睡覺。
偶爾閑暇的時候，曹貴龍、孫昆等幾個百夫長喊上葉子朔，探望左眼中箭的千夫長仲俊，聊起打仗的故事。
仲俊參加過秦國幾次大的戰(zhàn)事，算是一個老將。這次秦軍攻韓，他指揮作戰(zhàn)中被射中左眼。
秦國跟魏國之間的恩恩怨怨已經(jīng)持續(xù)很久了，秦國也是一直處心積慮想要滅掉魏國，最終采用蠶食的方法，一步一步把魏國吞并。在秦惠文王時期，秦魏爆發(fā)了戰(zhàn)爭，魏國損失八萬的精兵，最后只得屈辱求和，忍痛把河西之地獻給了秦國。
之后，秦軍蠶食了魏國不少土地，曲沃、平周、恒、河?xùn)|、懷、邢丘、吳、高都、波、卷、朝歌、長恒、蒲、衍氏等地，或是秦軍攻占，或是魏國自己獻地，仲俊多次參與其中，并得以加官進爵。
“仲大人，魏武卒厲害不厲害？”幾個人沒把韓軍放在眼里，圍著仲俊問起魏軍。
“魏武卒當年還是很厲害的。幾乎一人抵上我們十人?！敝倏≌f道。
“那都是用金子堆出來的?！彼a充道。
“我們也拼命啊。我們身上沒有重裝的鎧甲、頭盔，比他們靈活?！?p> 問得最多的，有沒有屠城？
什么叫屠城，很多人認為所謂屠城就是把城里的人都殺光。
如果是要殺光所有人，那也就罷了，左右都是個死，一刀的事。
但真正的屠城，遠比一刀砍死要殘酷的多。
在古代，人口是非常寶貴的資源，對于已經(jīng)放棄抵抗的居民，但凡有一絲可能，統(tǒng)治者都不愿意進行屠城。
之所以會產(chǎn)生屠城這樣的命令，更大的原因，是為了激勵前方的士卒，將屠城作為一種獎賞，而且還可以震懾其他的城池。
但是對于士卒而言，他們其實也不愿意屠城。
“殺人確實是爽，看到大片俘虜跪在自己的屠刀下任由自己一個個的殺戮，確實很讓人興奮，但殺多了沒就沒意思了。”仲俊眼光淡然，說道。
“殺人并不能帶來什么好處，一毛錢賺不到，殺完了還會弄的自己一身污血，臟兮兮的，回去還要洗衣服?！?p> 所以，殺幾個人新奇一下也就可以了，大多數(shù)兵卒并無殺人成癮的嗜好。
但古代的兵卒，幾乎全部由窮人組成，他們雖然不會殺人成癮，但是對錢財有著巨大的需求，無上限的需求。
沒人會嫌自己錢多，窮困的兵卒當然也是。
所以，屠城，需要殺很多天。
如果真只是為了屠干凈城里所有人，封鎖城門后四處放火，每幾百米點一處火，一兩天時間城中所有人都會被燒死，就算沒死也會失去藏身之處，殺人效率極高。
但這么做，對于秦軍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仲俊沒有說他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屠城。雖然禮崩樂壞，早年各國還是比較講仁義的，有時候還開個息兵大會，各國都休息下。
只是，打起仗來就亂了。
仲俊說起他的一個老鄉(xiāng)，入城的第一天，并未大開殺戒。
“因為殺人沒有意義啊，士卒們要的是錢，抓緊時間撈錢才是王道?！?p> “士卒們成群結(jié)隊，挨家挨戶的砸門索要財物?！?p> “開始的時候，勒索是非常溫柔的，并不貪婪，給一些錢，士卒就走了，如果不愿意給，那清兵就持刀恐嚇，只要聽話，士卒一般不會傷人?！?p> 當然，這里要說明一下，這里的“意頗不奢”是以富人的眼光去看的，十萬八萬的對富豪來說確實不多，但確實可能是普通居民的全部財產(chǎn)。
但是這也說明了一件事，最開始的時候，大部分士卒都是求財不害命的，只有少數(shù)順手殺幾個人過過癮。
畢竟此時的城池已經(jīng)是在跪迎王師，百姓曲意奉承，一般人自然不會濫下殺手。
但一座城僅10余萬人，而入城的秦軍高達兩萬，人均勒索５人，也就是大概１戶的樣子，就已經(jīng)把城池全城勒索一遍了，半天就可以把全城搜刮干凈。
“所以，從第二天開始，勒索行為迅速升級?！?p> 士卒大開殺戒。
此時的士卒已經(jīng)看清楚了，僧多肉少，城池雖大，但士卒太多，慢慢薅羊毛的話自己最后可能湯都喝不到，不如直接把羊宰了吃肉。
你不搶，別人搶，你不殺，別人殺。
很快所有的士卒都瘋狂了。
我不管你昨天是給哪個交錢的，今天必須給我足夠的錢，給的錢讓我滿意，那就可以保得一命，不滿意，就一刀砍下來。
直接以殺人相威脅，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程度拿到居民隱藏起來的財物。
你之前的金銀珠寶是埋在土里也好，藏在墻里也罷，我懶得找，你自己挖出來給我。
不給，就去死。
如果殺絕這一戶全家所有人，都沒人能給出更多的錢，那就證明這一戶確實沒錢了，殺人可能殺錯了。
但也無所謂，既然你都沒錢了，還留著干嘛，殺了就殺了。
人人都爭先恐后的搜刮錢財，生怕被別人搶先了，這就導(dǎo)致士卒的胃口徒然變大，而居民手中的錢財迅速變少。
金銀珠寶自然是全部拿走，連女人的衣服，好看的也要拿走，幼兒脖子上的銀鎖，也要帶走，可謂是刮地三尺。
有的士兵把婦衣飾置兩甕中，倒置階下，盡發(fā)以供其取，凡金珠之類莫不取都拿走，而衣服擇好者取焉。既畢，視兒項下有銀鎖，將刀割去，去時回頭說：“我不殺你，自有人殺你?！?p> 很快，就有人被搜刮一空，再也拿不出錢了，然后全家都被下一波士卒給殺的干干凈凈。
慢慢的，被殺的人越來越多，還能交出錢的人越來越少。
很多人沒了錢，就把自己藏的嚴嚴實實，但城池就那么大，能藏人的地方就那么點，絕大多數(shù)人都找不到安全的藏身之地。
更何況，還有不少本地人，主動給士卒當向?qū)ニ褜げ啬渲?，只求自己能活命?p> 動手殺人的士卒越來越多，還能僥幸活下去的城中人越來越少。
榨不出錢財后，士卒們就把男人和樣貌普通的女人給屠殺一空，而把那些有姿色的女人給搜集起來。
畢竟在那個年代，把這些女子運到后方，也能換一些財物。
但這些漂亮女子的遭遇，并不是現(xiàn)代的普通人可以想象的，絕不只是被奸污就能免于傷害的，萬般逢迎，也就只是能活一命而已。
他的老鄉(xiāng)就看到，兩個女的都是披散頭發(fā)露出肉體，足深入泥中，泥水沒到大腿，一個女的還抱一女，卒鞭而把小孩扔在泥中，旋即趕她們上路。
這些婦女長索系頸，累累如貫珠，一步一蹶，遍身泥土；滿地皆嬰兒，或襯馬蹄，或藉人足，肝腦涂地，泣聲盈野。行過一溝一池，堆尸貯積，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為五色，水塘都被填平了。
幾個百夫長聽了之后，都有些驚訝。
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葉子朔心想，沒想到到了戰(zhàn)場上，真的混亂成這個樣子，自己走在這片土地上，更可以說，走在人間地獄，會不會干出這些殘暴的勾當？
敵國的老百姓要不要保護？咱們除了復(fù)仇，搶土地，不少人戰(zhàn)死了，不過家里都發(fā)財了，有了田地，爵位，宅院和奴仆，似乎一切都很值得。
當初，我們不是這樣的啊。
大伙沉默良久，似乎，頭腦有些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