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抬眼看了看他,見他神情冷漠倨傲,端坐在那里,不見有任何動作,便上前一步輕聲喚道:“大人,奴家來幫您脫可好?”
宋銘一個眼神掃過,那女子伸了一半的手又瑟縮回去。
她已經(jīng)努力克制心中的膽怯與恐懼,眼前的男子如一座冰山,還未靠近,已是遍體生寒。
宋銘冷聲道:“我讓你脫衣服,你聽不懂?”
“是!”女子猶疑著慢慢又解開了上身的紅肚兜,見宋銘那雙冷眼一直盯著她,便抱緊雙臂做害羞狀,通常到了這個地步,男人早坐不住了,而她面對的男人未免太過鎮(zhèn)靜,這讓她很不安。
“不要停,繼續(xù)!”宋銘冷聲催促,手中的名帖一直在轉來轉去,略有些興味地道:“怎么了?害怕?”
女子明顯強顏歡笑:“大人,您就別笑話奴家了!”
“脫!”宋銘已漸漸失去耐心。
女子咬牙將自己脫得一絲不掛,再次伏跪在他腳邊,如貓兒般地撒嬌喊道:“大人,時候不早了,早些就寢吧!”
宋銘卻突然伸手,拔下了女子頭上唯一的發(fā)簪,如瀑布般傾瀉的青絲垂下的同時,女子臉色大驚,竟伸手意欲搶奪。
可她忘了,她面對的是個什么人!在她伸手的剎那,腹部便結實的挨了一腳,那一腳毫不憐香惜玉,直踹得她五臟六腑碎裂了般巨痛無比。
宋銘拿著手中的發(fā)簪在燈下細看,很快找到一個不甚顯眼的卡扣,輕輕一撥,那發(fā)簪斷成兩截,中間是空心,兩根烏黑發(fā)亮的細針赫然在那其中。
這倒是個有意思的東西。他并未拿手去觸碰,而是重新將發(fā)簪合攏,拿在手上細看把玩,爾后將自己半干的發(fā)綰起,用那發(fā)簪固定在自己頭上。
“誰派你來的?”他剛剛那一腳就是試探她有沒有武功,顯然這女子真的就只是揚州瘦馬,并不會任何武藝。
女子伏地求饒:“大人,奴只是受人脅迫不得已而為之,全不知背后指使之人真實身份,奴若不答應只有死路一條,若是成功或可能活命,求大人放過奴這一回吧!”
“溫鶴,進來!”宋銘朝門外喚了一聲。
溫鶴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子,推門而入,乍一見屋里一絲不掛的女子跪伏在地上,一個愣神,馬上移開目光,不敢多看。
“把她帶下去,賞你了!”
“大人……這……”溫鶴有些不敢相信,見宋銘蹙眉,馬上又拱手稱是,上前來抓起女子的手臂便把她拖了出去。
宋銘靠坐在榻上,心中另有所想。
他這回來通州帶了寥寥數(shù)人,正是在等著崔振出手,這么些日子夜不敢寐,就是怕他突然襲擊,今夜這女子,應該只是個開胃菜,好戲一定還在后頭。
崔振在他手上接連吃虧,這回若不趁此機會調集一切力量,將他弄死在通州,明日就該是蔣擇堅抵達通州的日子,到時少不得與蔣擇堅就紅楓樓的事情糾纏不清。
悶熱了一整天,忽然傳來雨打窗欞的聲音,他一直警覺地聽著外頭的聲響,沒有睡下,反而重新穿好衣裳。
屋子隔音不好,溫鶴那廝精力旺盛,四更的梆子都敲了,女子的叫聲一聲賽過一聲。
沒多久,外頭已是電閃雷鳴狂風驟雨,他暗叫倒霉,雨聲會影響他對外頭動靜的判斷,對他很不利。
他放下紗帳,拿了佩刀躍上房梁,靜靜等候。
隔壁溫鶴和那女子的叫聲突然泯滅于一聲悶雷聲之中,除了瓢潑雨聲,再無任何異響,他將手按住了刀柄,屏息等候。
突然,門被人一腳踢開,緊跟著是一陣箭弩聲齊刷刷射向床榻。
安靜的床榻讓來人心里一虛,喝道:“上去看看!”
三個黑衣人小心翼翼上前查看,撩開帳子的同時,宋銘從房梁上跳下,那三人來不及叫喚一聲,人頭已經(jīng)落了地。
“拿住他!”有人大吼:“誰能殺了他賞銀萬兩!”
宋銘冷哼一聲,他宋某人的命才只值一萬兩白銀?他一躍而起,從虛合的窗戶翻身,穩(wěn)穩(wěn)落在外面的長廊上。
這兒是錦衣衛(wèi)通州情報處,除了他帶來的八個人,這里值守的大約也就十來人。
溫鶴只穿著中衣,手里提著繡春刀,滿臉是血,在廊上呼喊:“兄弟們,出來迎戰(zhàn),他娘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宋銘在長廊上殺了三個黑衣人,見院子門被打開,嘩嘩啦啦又涌進一大批,絲毫不見慌亂,對溫鶴喊道:“速把人召集起來,往后面杏樹林里躲避?!?p> 溫鶴是個粗人,一直在罵罵咧咧,一身雪白的中衣猶為顯眼,一邊砍殺一邊應了,沖著院子大喊:“都他媽過來,保護宋大人!”
宋銘道:“別戀戰(zhàn),都往馬廄來?!?p> 此刻十幾個人已集中在廊上,都是歷經(jīng)生死的老油子,沒有人驚慌亂叫。宋銘提刀帶著他們朝著馬廄的方向殺出一條血路。
溫鶴原來在錦衣衛(wèi)的職務就是個喂馬的,前不久才跟那個張漣欽調換了。他吹了個口哨,欄里的塞外名駒聽見召喚,掙脫韁繩沖出馬廄,宋銘跳上馬背喊道:“都跟著我!”
他身后十幾個人分別上了馬,電閃雷鳴中,黑衣人的箭弩密集朝他們射來,大家身手都不錯,揮刀擋得一干二凈。
宋銘看準時機,砍斷了立柱邊上的繩索,兜頭一張大網(wǎng)撒下,將院子里拿著箭弩的黑衣人全數(shù)網(wǎng)住。
趁此機會,他帶著人沖出宅子,一道閃電照亮雨夜,他發(fā)現(xiàn)光是圍著情報處的最少有近千人,還有各道路關卡一定還埋伏著重兵。
崔振現(xiàn)在手頭上能調動的便是親軍禁衛(wèi),他等的就是他這一招,不怕他人多,就怕他人不夠多,太祖時期便有禁令,上京布兵防衛(wèi)不得越過通州,蔣擇堅不過帶了區(qū)區(qū)一萬人,這崔振使這么大動作派人越界來殺他,已是相當冒險,若殺不了他,被他捉到活口,必將再次折損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