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設(shè)在蕭家內(nèi)部的宴會廳內(nèi),宴會廳與小園子的風格截然不同,兼具西方建筑的自由奔放和東方裝飾的優(yōu)雅端莊,外觀恢弘大氣,內(nèi)里精致非凡,色調(diào)細膩柔媚,線條溫潤親切,加之光影效果,令整體更顯匠心獨具。
“祝(蕭)爺爺平安康健,壽比南山。”蕭恪一行舉杯。幾人已經(jīng)算是來得較晚的了,只得匆匆忙忙一起給蕭爺爺祝壽。
“好好好,回來就好?!笔挔敔斂雌饋泶让忌颇?,并不多說,只是多看了薛婧楚兩眼。
佘夫人神態(tài)輕松,正在一旁作陪,但其實幾人一進場,她便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番薛婧楚,以確保妝容、禮服均得體。
要知道薛婧楚身上這條小黑裙看著平平無奇,卻是她親自千挑萬選的,連妝容都是她特意交代過的。
整套搭配偏法式風格,在赫本風清雅端莊的基礎(chǔ)上,又加了幾分靈動俏皮,不至于讓她在如此正式的場合,與一眾禮服一同淪陷于“莊重”二字。她特意準備的黑色絲絨長手套完美遮住了婧楚手臂上的疤痕,甚至連鎖骨處極其微小的傷痕都以手繪的晶瑩剔透的珍珠以作修飾。
美人骨上將要散落的珍珠,的確令她美得攝人心魂,超凡脫俗。就連蕭闌,都一時失神,難移目光。
簫情一一禮貌問候后,暗地里推了推蕭闌,蕭闌這才開口:“薛小姐看起來,精神恢復(fù)得不錯啊,準備什么時候入我蕭家的門啊?”
僅一句話,就把佘夫人為薛婧楚做的所有努力一招擊破。精神,好一個“精神恢復(fù)得不錯”,當著這眾人的面,直接點出了她兒子蕭恪的女朋友曾經(jīng)精神有問題,簡直就是欲蓋彌彰。日后這位薛小姐要是真成了蕭夫人,身世來歷又不知會如何被人詬病。
“謝謝大哥關(guān)心,至于婚姻,蕭恪和我都希望能夠慎重考慮,莊嚴以待。畢竟,我們都希望像蕭爺爺和蕭奶奶一樣,一生一世一雙人?!泵髅髦皇且粋€刁難,薛婧楚回答的語氣卻莊重得仿佛宣誓一般。小手鉆進蕭恪的掌心,兩人十指緊扣,她連指尖都在發(fā)抖,卻還是笑得大方,明艷生花。
蕭恪抬手為她擺正有些歪的發(fā)飾,明知道她是因為約定才和他表現(xiàn)得如此恩愛的,卻依舊移目光,也許只有這一刻他不是“朋友蕭恪”,而是“男朋友蕭恪”吧。薛婧楚內(nèi)心是倉皇的,在外人看來,兩人是相望甜蜜,可只有她將他眼中的不舍看得一清二楚,而她避無可避。
佘夫人暗暗松了口氣,這薛婧楚還算聰慧,一套大大方方的回應(yīng)下來,既把蕭闌暗指的精神問題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成了小姑娘的心情問題,蕭闌如再追究,就會在父親面前顯得心懷鬼胎,又明著表現(xiàn)出與恪兒兩人對待感情認真,不像蕭闌離婚再娶,生意上處處受前妻家族的牽制,時不時把公司鬧得雞飛狗跳的,另外還恭維了父親和母親的愛情。要知道這位蕭家家長心若磐石,唯一的一點柔軟就在于與亡妻的情比金堅。
眾人一看這舉手投足間不卑不亢的大家閨秀風范,雖不知是誰家的掌上明珠,卻也已將薛婧楚歸入千金之列,心中的疑慮自然也消減了七七八八。
談話間,簫闌的大兒子蕭宇橫著臉不耐煩地過來打了招呼。蕭宇自幼寵壞了也野慣了,就是當著太爺爺?shù)纫槐姶笕宋锏拿?,也只是翻著白眼叫了聲叔?p> 不怪他桀驁不馴,蕭恪早已淡出蕭家的利益圈,又始終未婚,在蕭宇眼中,也就父親蕭闌還將他這個叔叔視作公司繼承權(quán)的大敵。爺爺如此重視家族觀念,而他可是孫子輩唯一親生的血脈,日后家產(chǎn)還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所以他可不像父親一般畏首畏尾,精于算計,他做事張揚,小小年紀就已是為禍一方的魔頭了,局子不知進了多少次了。
蕭闌在薛婧楚那兒吃了癟,這時候見父親對蕭宇也面露不滿,到底也只能暫時作罷,橫了蕭宇一眼,好歹是消停會兒了。
薛婧楚一向不喜應(yīng)酬,但迫于場合,也只得跟著佘夫人四處走動結(jié)交了些貴婦人,這些婦人雖少有馳騁職場的,但個個說話都是暗藏試探的,她一一小心應(yīng)付,也算是過了五關(guān)斬了六將了。
佘夫人放她去一旁吃點東西,她正要去尋張堇,卻見郭父郭母姍姍來遲,張堇正在進行忐忑的見父母環(huán)節(jié)。她遠遠看著,郭母眉目間大氣豁達,想來兩人以后也不會有什么婆媳問題。
郭母和張堇的確一見如故,轉(zhuǎn)著圈夸未來兒媳身材好,才見面不過幾分鐘,已經(jīng)在說最近看的場秀,有條裙子肯定適合張堇,張堇也約著郭母下周去找發(fā)小林杳做衣服。
郭父也是警察出身,只不過前幾年退休了,薛婧楚不是特別清楚,雖說面相上相較郭母顯得有些刻板威嚴,但想來會比較容易接受張堇為人民服務(wù)的法醫(yī)身份。
薛婧楚不好打擾,只得獨自站在一旁看著宴會廳一側(cè)里的小舞臺,想著稍晚些再去問候郭航父母。宴會上的吃食從來不是讓人填飽肚子的,薛婧楚連吃了兩塊小蛋糕后也不好再伸手拿了,只端著杯黃桃汁,不時小口品嘗著。
蕭情遠遠看了眼薛婧楚,對服務(wù)員耳語了幾句,而后漫步至取香檳的郭航身旁,狀似無意地開口:“楚楚阿姨已經(jīng)完全康復(fù)了嗎?”
“嗯?!惫交卮痣S意。
當年蕭恪從329爆炸案現(xiàn)場抱回薛小姐,她確實抑郁了一年半載,緘口不言,連心理治療都只是默默流淚,不置一詞,仿佛玻璃罩中的少女,對外面的世界充耳不聞。但如今薛小姐有朋友,有工作,在全國最好的電視臺錄制節(jié)目,雖然比不上蕭家家大業(yè)大,至少生活已經(jīng)算得上回到正軌了吧。
“叔叔對楚楚阿姨……是非她不可嗎?”
蕭情仿佛在憂慮著什么,郭航卻沒多想:“就你叔叔那脾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就沒有喜歡過別人嗎?或者美好的邂逅什么的?”蕭情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八卦一下?!?p> “嗯……沒見他喜歡過其他人。至于邂逅嘛,”郭航認真想了想之后小聲說:“大概七年前蕭奶奶葬禮之后,為了陪他散心,我們在紐約的一家高級餐廳里,碰見一個美女,戴著面具,與人四手聯(lián)彈,那應(yīng)該算是你叔叔為數(shù)不多的美好邂逅了吧?”
蕭奶奶也是十分癡迷樂理的,那時候,蕭恪應(yīng)該是在想念吧。
“然后呢?就沒要個聯(lián)系方式什么的?”
“沒有。美女有男伴,而且很快就離開了?!?p> “希望叔叔能給我找個才貌雙全的阿姨吧?!笔捛猷托?,手中的紅酒晃晃悠悠。
被二人八卦的蕭恪對此一無所知,借故暫離酒會,令人單獨做了份意面給薛婧楚,結(jié)果剛交代完就被佘夫人攔下了。
“傅家小姐最近剛回國,你去打個招呼?!笔掋∽鲃菀撸直蛔钄r,“只是打個照面而已,你小時候不是很崇拜傅家大哥的嗎?”
蕭恪無奈:“那跟傅家小姐有什么關(guān)系???媽……緣分這事兒強求不得。”
“你也知道緣分這事兒求不得,你不也求了這么多年嗎?”
“媽,”蕭恪的聲音冷下來,“你也看到了,我和婧楚現(xiàn)在很好,不需要去認識什么傅小姐鄭小姐的?”
蕭家的人送至時,薛婧楚剛喝完手中的黃桃汁,下意識看向蕭恪的方向,兩人難得隔空對視了一眼,蕭恪點了點頭。這是他們之間的老規(guī)矩,如果沒有蕭恪的點頭,薛婧楚就算再餓也是萬萬不能入口的。
不怪蕭恪謹慎,豪門人心難測,上次他千防萬防還是讓婧楚誤食藥物昏迷不醒。是什么藥物,又是如何被婧楚誤食的,到如今也沒有任何線索。
薛婧楚本來就餓了,見張堇正談笑風生,想來是有情人飲酒也飽,便默默坐下獨自拿起了叉子。
好辣!薛婧楚的臉瞬間便紅透了半邊天,條件反射地看向蕭恪,對方卻正與人談笑沒注意到她。薛婧楚眼神掃尋附近,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果汁,立馬起身上前,卻與蕭情撞了個正著。薛婧楚站定無事,蕭情卻似乎崴了腳,小聲地驚呼了聲,引來了不小的關(guān)注。
蕭情卻立馬扶住薛婧楚,對著一眾賓客大方笑著說:“沒事”。
薛婧楚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緊張地看著蕭情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臉還是緋紅的,卻全然忘記了辣。
賓客們一轉(zhuǎn)頭,蕭情立馬松了口氣,苦笑著說:“楚楚阿姨,我崴到腳了,你能扶我到宴會廳外去嗎?”
“哦哦,好?!毖︽撼s忙點點頭,小聲說了句“不好意思”,便一步一步攙扶著蕭情離開了宴會廳。
兩人在一個待客廳內(nèi)坐下,薛婧楚仔細詢問了蕭情,確認沒事后,一轉(zhuǎn)頭竟發(fā)現(xiàn)廳中的窗子居然可以一窺小園子的風采。
什么袁生?什么曇花一現(xiàn)?這分明就是大哥的設(shè)計。當年原稿就已十分驚艷,沒想到在這青天白日下,線稿化作實物,竟是遠超設(shè)計稿的大氣。當年他們說好,要把這份設(shè)計稿變成現(xiàn)實中的家的??墒菦]想到,再見稿上的圖景卻已是時移世易……
蕭情見她望得出神,瞥了眼門口,開口道:“那是爺爺?shù)膱@子,美吧?其實西南角原本是有個……”
“秋千。”薛婧楚搶先回答道。和當年她看到的那份稿子相比,的確是少了一架秋千。定稿之后,大嫂才檢查出懷孕,大哥專門為那孩子加入設(shè)計稿的秋千,盡管與全稿的雅致格調(diào)有些格格不入,但大哥還是滿心歡喜地畫進去了……
“你怎么知道?”蕭情眼中帶有懷疑。
薛婧楚低頭,稍稍收了收激動的心情,隨口說道:“是,是蕭恪告訴我們的?!?p> 蕭情正欲追問,林道遠卻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蕭情,你怎么在這兒?”
見有人來,薛婧楚連忙回到蕭情身旁,林道遠并不認識她,只是看對方氣質(zhì)非凡,便點了點頭以示問好。
“林先生,不好意思,我崴到腳了?!笔捛檫@才眨了眨眼抱歉道。
“崴到腳了?叫醫(yī)生了嗎?”林道遠急切關(guān)心道,“腳是舞蹈演員的生命,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薛婧楚驚異地看向蕭情,她從前只是知道蕭情是蕭恪還算和善的侄女,并不知道竟是舞蹈演員。蕭情滿面懊惱,卻搖了搖頭暗示她不要說話。
“那等會兒的芭蕾表演怎么辦?我這時候去哪兒找壓軸表演的嘉賓?”林道遠急得跳腳。
蕭情發(fā)力揉著腳踝,艱難站起來說:“沒關(guān)系,我休息一會兒可以上臺的。”
“你這,你這怎么上臺?”林道遠看她腳踝發(fā)紅。
“可是壓軸表演不可以沒有人上臺的……”蕭情苦惱,“如果沒有重量級嘉賓,就只能找蕭家自家人,當是別出心裁的祝壽了……”
“蕭家人?”林道遠皺眉,似乎在認真考慮建議的可行性。
“楚楚阿姨,你代替我上臺吧?!笔捛橥熳⊙︽撼氖郑催^來雙手晃著她的手臂,眼神哀求。
“我……”
薛婧楚還來不及反對,林道遠便出聲打斷:“這位小姐是?”
“薛婧楚,我二叔蕭恪的未婚妻,新聞工作者?!?p> “蕭恪的未婚妻?”林道遠詫異地點點頭,蕭恪他是知道的,蕭家以往最受寵的二公子,他的未婚妻想來不會差,
蕭情面色急切:“林先生,你趕緊帶楚楚阿姨去準備準備吧,哪怕是一篇祝壽詞呢?”
“好好好,我叫個人帶你去休息?!绷值肋h禮貌看向薛婧楚,“薛小姐,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