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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血

第十八章濟南血戰(zhàn)(二)

明血 老茅 5036 2010-03-01 11:26:13

    眼看著兩個缺口就要被明軍用木頭和磚石堵上,“轟?!钡囊宦暰揄?,一顆炮彈剛好落在塌方處,剛剛落下去的磚石木頭頓時飛濺四起,變成了殺人的利器,十余名附近的明軍齊齊撲倒在地,身上到處是鮮血在流,數(shù)人嘴中發(fā)出微弱的呻吟聲。

  “沖進去!沖進去!”看到這一幕的清軍大喜過望,他們仿佛看到了濟南城里白花花的銀子和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每個人眼中都仿佛充血了一般,不顧炮彈還可能落下,拼命朝缺口涌來。

  “火槍營,上,堵住缺口?!币幻鬈娦⌒4舐暫暗?。

  隨著明軍小校的喊聲落下,一隊明軍迅速撲向缺口,缺口破碎的磚木上面被紅色的軍衣覆蓋,他們手中火槍的火繩已經(jīng)點燃,發(fā)出滋滋的聲音。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了,眉眼間已經(jīng)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沖上來的清軍頭上沒有剃成金錢鼠尾的標(biāo)志,他們的軍服還可以看到大明軍服的式樣,這些人,本來應(yīng)當(dāng)是大明的軍人,為大明保家衛(wèi)國,只是如今卻充當(dāng)了異族的幫兇,成了異族的馬前卒。

  看到滋滋冒煙的火槍,清軍血紅色的眼睛露出一絲恐懼,他們清楚這種火器的威力,只是他們根本無法后退,一小隊滿清精兵就跟在他們身后監(jiān)督,只有稍露退意,這些滿人精兵手中的弓弦就會毫不猶豫的松開,沉重的鐵箭足可以把一個人的身體射穿。

  “放!”

  “砰!”一陣抄豆子的聲響,前頭的清軍如倒栽蔥一般撲倒在地,后頭的清軍從同伴尸體上踏過,或許是為了驅(qū)散恐懼,嗷嗷的叫著。

  “換槍!”

  剛剛射擊完的明軍將槍支遞到第二列士兵手中,接過一把已經(jīng)上好子彈的火槍,第二列的士兵依次遞給第三列……直到第六列士兵才開始給空槍清除殘渣,重新上彈藥。

  “放!”

  “放!”

  火槍周而復(fù)始,無數(shù)沖鋒的清軍已經(jīng)倒在缺口前面,只是相比于火槍的密度,清軍人數(shù)太多了,沖過來的清軍越來越接近缺口。

  “咻!咻!”天空中,數(shù)十支羽箭落下,那是一隊滿清精兵所射,他們所用羽箭的箭尖都是精鐵做成,又大又沉,只要射中,就是一個大洞,即使不是要害,除非及時救治,否則只能等死。

  羽箭準(zhǔn)確的落在明軍火槍隊中,“卟、卟、卟”的聲音響起,明軍陣列中鮮血飛濺,十余名明軍手中一松,他們的火槍已經(jīng)掉在了地上。

  正在射擊的明軍一陣騷動,最近的清軍離他們只有十幾步了,一旦清軍沖過來,他們手中的火槍毫無抵抗之力,只是礙于軍令,他們還是一板一眼的射擊,相隔十幾步的火槍打在人身上,人身馬上就象篩子一樣,鮮血四散而濺,血腥味直沖腦門,這些,對于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明軍來說并沒有什么,只是對方手中明晃晃的兵器離自己不過十多步遠,一會兒時間就要沖過來,給射擊的明軍帶來了空前的壓力。

  “咻!咻!”天空中的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又一次傳來,伏在磚墻上的明軍再也抗不住壓力,爬起來向后方跑去,正在指揮的明軍軍官氣得暴跳如雷,卻毫無辦法。

  其實清軍的距離雖然只有十幾步,但那是直線距離,這處城墻塌陷了一大半,到底還有高度,若是明軍有足夠膽氣一直射擊下去,這道缺口清軍輕易攻不上來,只是頭上的利箭卻成了壓垮駱駝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明軍再英勇,到底也是血肉之軀,他們受不了那種利箭落下卻毫無躲閃余地的戰(zhàn)爭。

  “長矛手,上!”讓火槍兵重新堵住缺口不現(xiàn)實,明軍軍官只能換上長槍兵。

  “沖??!”見到明軍退下,清軍士氣大振,他們螞蟻般的從倒塌下來的磚石上經(jīng)過,向缺口渦涌而去。

  其他地方,清軍的云梯已經(jīng)擱在城墻上,云梯半空,人頭攢動,全是正在爬墻的清兵,清軍火炮營內(nèi),無敵大將軍炮已經(jīng)停止射擊了,紅衣大炮卻還在發(fā)出怒吼,他們已經(jīng)停止了對城墻射擊,炮彈全部落入城中,城墻附近的房屋有好多已經(jīng)炸破了一個或數(shù)個大洞,不時有百姓站在破損的房屋前伏地大哭。

  濟南城的火炮也毫不示弱,它們不用擔(dān)心會有炮彈炸到自己,不時有炮彈落到城外正在沖鋒的清軍陣中,每落下一顆炮彈,必定有幾名倒霉鬼被炸得血肉橫飛。

  “刺!”正當(dāng)清軍滿心歡喜的從城墻缺口處涌入時,一隊明軍長槍兵將缺口堵住,這些清軍剎時間面對的是一片鋼林叢林。

  “不。”清軍口中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拼退想往后退,只是身后的巨力涌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向銳利的槍尖撞去,變成明軍長槍上的肉串,

  “收!”長槍一收,最前面的清軍胸前全是大洞,鮮血噴涌而出,軟綿綿的撲倒在地,身后的清軍搞不清楚情況,依然向前涌去。

  “刺!”

  “收!”

  明軍的長槍兵重復(fù)著這個簡直的動作,每重復(fù)一次,必有一排清軍變成了死尸,漸漸的,尸體越堆越高。

  天空中的羽箭依然呼嘯而下,落入明軍的長槍陣中,被射中的明軍一聲不吭的栽倒在地,不過,長槍兵明顯比火槍兵更能承受清軍箭雨的打擊,一有缺口,后面的明軍馬上補上,將這段塌陷的地方牢牢扼住。

  “砰!”退后的火槍兵轉(zhuǎn)移到了兩側(cè),在這里,他們不用擔(dān)心清軍會突然沖過來,射擊從容了許多,從側(cè)翼削減著往缺口沖過來的清軍,減輕長槍兵的壓力。

  羽箭和彈丸在空中交匯,城頭上不時有明軍慘叫著摔下,但更多的清軍倒在城墻下,鮮血一流到地上,就被干枯的地面吸引,化成黑色的土塊。

  韓虎手中提著一把長刀,望著前方高大的城墻,城下倒下的層層尸體,心中充滿恐懼,他是一名京城的混混,后來花銀子進了京營當(dāng)了一個小頭目,只為了能白拿軍餉,混口飯吃,大順軍來時,他跟著上司投降大順,韃子進京,他又跟著上司投韃子。

  在韓虎心中,并沒有什么忠義的思想,他在做混混時就換過多次老大,反正哪個老大拳頭硬,手下多就跟隨,最重要的就是要平安,自己不吃虧,憑著這點小聰明,他竟然變成了一個混混頭目,才有銀子打點進了京營,給自己弄了一身官皮。

  一個月內(nèi),他先是由一名大明軍官變成了一名大順軍官,又變成了一名大清軍官,韓虎并沒有認(rèn)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對,這和當(dāng)初跟老大是一個理,只要跟對了老大就有好處,京營大部分士兵不堪戰(zhàn),大順軍出逃時根本不帶他們,大清也無意養(yǎng)著數(shù)十萬包袱,只能從中征選一些還有戰(zhàn)力的人入綠營兵,其余全部解散,韓虎因為混混出身,能打能跑,身體素質(zhì)比大多數(shù)京營士兵都好,被第一批選中。

  本來這是一件好事,可以繼續(xù)當(dāng)兵吃糧,唯一不好的是這個老大還沒有占據(jù)全部地盤,要和其他人爭場子,在多鐸受阻后,韓虎等人作為第一批綠營兵也被派了出來,一到濟南,韓虎所在的綠營馬上被投入到攻城戰(zhàn)中。

  短短數(shù)天的攻城,韓虎連同自己和手下的十人就剩下四人了,濟南城就象是一臺絞肉機,仿佛無論多少人命都不夠往里面填,對于清軍來說,這些綠營兵的生命毫不可惜,反正他們只是數(shù)月前才轉(zhuǎn)過來的明軍,死多少都不會心痛,哪怕僅僅是消耗城中的物資也劃算。

  看著到處是血肉模糊的戰(zhàn)場,第一天韓虎就后悔了,早知道投降了韃子這么危險,干脆脫下軍服重新當(dāng)混混算了,可是現(xiàn)在他無悔也無用,關(guān)鍵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沖鋒時故意放慢腳步,絕不登城,看見有危險以最快的速度逃開,攻城數(shù)天,作為一直在最前線傷亡慘重的綠營兵,韓虎竟然一點傷也沒受。

  城頭上,黃家全手指一松,一支長箭呼嘯著插入城下一名正在沖鋒的清軍咽喉,那名清軍抬了抬手,想握著箭桿,只是剛碰到就無力垂下,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目光,砰然倒地。

  黃家全輕吐了一口氣:“六個?!?p>  這是他今天射殺的清軍數(shù)目,隨著朝廷對火器的重視,軍中的弓箭手遠比火槍兵少,只是卻不是沒有,黃家全正是軍中有名的神射手,他出身獵戶,有一手連射六箭的絕技,加入軍中數(shù)年,死在他弓下的敵人誰也不知道有多少。

  今天射殺的六人都是普通的綠營兵,這讓黃家全很不滿意,對于韃子吹噓自己騎射無雙,黃家全很不以為然,他早就想射殺幾名韃子來證明自己的箭術(shù),只是以前南征北戰(zhàn),交手的都是流寇,這次到濟南城下,總算與韃子交上手。

  他本以為第一天就可以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可是真正的韃子狡猾的很,總是驅(qū)使著綠營兵攻城,即使韃子上來,也躲在后面放箭,昨天他瞄上了兩名韃子,連射數(shù)箭,都被兩名韃子躲了過去,自己也差點受傷,這反而更加激起了黃家全的戰(zhàn)意,今天一定要射死一名真韃子。

  雖然漢軍八旗也剃成了金錢鼠尾的腦袋,只是真韃子和假韃子還是有所區(qū)別,所有的真韃子幾乎都披甲,他們面孔更猙獰,許多人身上還殘留著野人的氣息。

  韓虎的畏畏縮縮終于被后面一名監(jiān)視的滿人白甲兵發(fā)現(xiàn),這名白甲兵氣得哇哇怪叫,見到韓虎離城墻尚有一段距離,他縱馬向韓虎的方向過來,手中的長鞭向韓虎抽去:“混蛋,沖上去,否則殺了你!”

  韓虎雖然聽不清這名白甲兵說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再不沖,恐怕馬上就要死在這名白甲兵手上了,連忙向前跑去。

  黃家全早就注意到了這名綠營兵的小軍官了,此人一直俳徊在普通弓箭和火槍的射程外,黃家全的弓箭即使能射到他,也要冒一定的風(fēng)險將大半身子探出城墻才行,這樣的一個小官軍不值得他冒險,見到一名白甲兵縱馬來到前面,黃家全大喜,他從箭壺中抽出六支長箭,長身而起,只聽弓弘以極快的速度顫動了六下,六只長箭呈一朵梅花形向那名白甲兵嘴吧、咽喉、心臟等部位閃電般飛去。

  就在黃家全射出長箭的瞬間,數(shù)支長箭幾乎擦著他的臉孔飛過,黃家全連忙躲在城垛下,感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疼傳來,模了一下臉,手上幾滴血珠滑落。

  他顧不上自己是否破相,連忙探出腦袋向外看去,剛才那名白甲兵的坐騎上面空蕩蕩的,地上撲著一具尸體,尸體咽喉、腹部、胸部都插著一支明晃晃的長箭,已經(jīng)死的不能再死,看模樣,正是剛才馬上的那名白甲兵,白甲兵的坐騎仿佛不知道主人已死,低下頭,用嘴吧用力的拱著主人。

  讓黃家全意外的是,白甲兵前方還撲著一具尸體,尸體背部中箭,只是頭部扭轉(zhuǎn),眼睛驚駭?shù)目粗蠓剑瑥拿婺可峡?,此人正是原先那名一直畏畏縮縮的綠營兵小軍官,黃家全還以為這名軍官是被他們自己人射死的,只是看到箭尾獨特的標(biāo)記時,黃家全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是自己的長箭。

  時間回到前一刻,那名白甲兵見到韓虎往前沖時,正要退回去,耳邊突然聽到長箭劃破空氣向自己飛來的聲音,他反應(yīng)極快,手中的弓弦馬上向前揮去,同時身體也往下伏去,只是他絕沒有想到向他射來的不是一支箭,而是六支,前一支箭從他頭上飛過,又連擋兩支長箭后,啪的一聲,白甲兵手中的長弓斷為兩截,另外三支長箭閃電般的射入白甲兵的要害,胸腹的兩支長箭有甲胄阻擋,射到一半就卡住,只是咽喉上的那支長箭將這名白甲兵脖子射了個對穿,他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

  韓虎正在祈禱前面明軍的箭支和槍彈不要落到自己身上時,后背突然傳來一陣疼痛,接著只覺得雙腿無力,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心中大恨,肯定是那名該死的韃子嫌自己跑得慢,射了自己一箭,聽說投降了韃子,即使到了陰曹地府,祖宗也不會原諒自己,早知如此,無論如何也不能當(dāng)了漢奸。

  他努力扭頭向后看去,卻見那名滿洲兵也從馬上摔了下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韓虎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原來不是他射的,只是不知為何,心中還是涌現(xiàn)出一絲快意,不一會兒,韓虎頭一歪,陷入了黑暗之中。

  射中韓虎的那支長箭,可以說是這名白甲兵發(fā)出的,也可以說不是,這名白甲兵格開黃家全射出的長箭時,一支長箭剛好落到了韓虎的后背,讓韓虎連死都變得稀里糊涂。

  對于黃家全來說,射死韓虎這樣一個綠營兵的小軍官不值得夸耀,令他高興的是終于射殺了一名白甲兵,他身邊的一名火槍兵看了個清楚,忍不住伸起大拇指對著黃家全一夸,黃家全露出一絲笑意,眼睛又重新盯著墻下。

  從早上攻到中午,清軍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山東巡撫王萬吉組織了城中的居民做好午飯,冒著炮火送上了城頭,可是明軍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只能在中間空隙時用手抓起食物就往嘴里送,城頭經(jīng)??梢钥吹矫鬈娮炖锖澄镌趹?zhàn)斗。

  從中午又到了晚上,清軍的攻勢一直未斷,可是依然如前幾天一樣,在城下碰了一個頭破血流,新到的十幾門無敵大將軍炮只是一個笑話,除了轟擊城墻有點用外,根本無法打到城里,為了怕誤傷自己人,在清軍沖到城下時就只能停止炮擊,對于城墻的傷害,十幾發(fā)炮彈也不如一發(fā)紅衣大炮。

  當(dāng)太陽開始落山時,多鐸雖然不甘,卻也不得不鳴金收兵了,攻擊了一整天末果的清軍如蒙大赦,潮水般的退下,只留下城外累累尸體,等到了晚上,他們才會派人收尸。

  看到清軍退了下去,已經(jīng)疲憊到了極點的明軍卻顧不得休息,拼命的指揮著城中征召的民夫開始加固各處的城墻,不過,各人神情都輕松下來,紛紛詢問對方殺了多少清兵,殺過人的大聲談笑,沒有殺到敵人,都有點為好意思,只好拼命干活,黃家全更是滿臉興奮,連同第一位,他今天共射殺了三名白甲兵,至于綠營兵,他已經(jīng)懶得記了。

  城頭的明軍傷亡也不少,又有近二千具尸體抬了下去,受傷的人更多,當(dāng)尸體抬過時,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剛才輕松的心情也蕩然無存,城外的清軍這么多,誰知道明天自己會不會戰(zhàn)死城頭?

  黃得功卻有更大的煩憂,軍需官已經(jīng)告訴他,城中的炮彈已經(jīng)不足一百發(fā)了,明天城中的火炮就會面臨彈藥不足的麻煩,沒有大炮,濟南城該如何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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