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么惡心!這么惡心!”
濯言來回在甲板上踱著步,手背在身后,臉上表情因為氣憤而扭曲,“咚咚”踏著地,似乎想要宣泄一些內(nèi)心的怒火。
靛藍衣男子已托著那兩個男女修士回到了大船上,那里已無動靜傳來,似乎是認為和濯言的交流已經(jīng)到了頭,該說的已經(jīng)都說了,沒有再繼續(xù)談話的價值了。
他們大船已經(jīng)江水寬度占了一大半,旁邊又竄來幾條小船,講整塊水域填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根本沒有藺幽文他們這艘普通船只竄出去的可能性。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啊?。 卞灾刂囟逯_,甲板發(fā)出可憐的“咯吱”響聲,老張和老于縮著脖子,怯怯地看著這個他們眼中新上船的人,不知道他們在心里會不會覺得濯言是個情緒多變的精神病。
“那……”老張輕聲地試探著開口說道,“既然金礦都被占了,森林短時間內(nèi)也進不了,我們是不是要返航了,其實我已經(jīng)認——”
“你閉嘴!”濯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話語,“沒看到我在想辦法嗎,他不讓我進,我難道真就進不去?”
司空臨笑了笑,道:“你一個人確實可以進去啊,不如就沈道友你偷偷進去看看吧?!?p> 濯言冷笑了一聲,尖尖的指甲摳著船上木桿,弄得一陣碎屑落下:“我就是要把這艘船開進去!”
藺幽文卻對著老張道:“實在不行陸路可以通那里嗎,走陸路偷摸著過去,應(yīng)該比從水上偷溜過去容易些吧。”
“你沒聽到我說的嗎,我說要這艘船過去!”濯言表情猙獰道,“而且你們過去有什么用,沒聽到那個人說礦已經(jīng)被挖了大半了嗎?”
司空臨笑道:“他說得未必不是唬人的,想叫我們泄氣回家。但是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反過來想也能說明礦還剩著一半,足夠張道友和你發(fā)現(xiàn)金礦秘密了?!?p> “但是那么多些世家都已經(jīng)聞風(fēng)而來,怎么會呢……”濯言還是激動模樣,不斷用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音量喃喃自語,時不時身體抽搐一下,臉上露出惡狠狠表情。
藺幽文向遠方水域看去,但見碧波蕩漾,連綿江水揣起波浪一點點向外蕩開。不遠處,一艘小船似黑點一般急嗖嗖向這里漂移駛來,沒一會工夫便露出全樣,載著兩個人經(jīng)過藺幽文她們的船,向著前方胡家船只封鎖線而去。
這兩個人影一閃而過,藺幽文卻已認出了那是誰,大喊道:“俞師兄?”
俞有鳴一擺手,小船“撲簌”一聲,在橫著讓出路的胡家小船前硬生生停下。他驚訝地回過頭,同樣語帶疑惑大聲地道:“藺師妹?”
來者正是掌門最小的徒弟俞有鳴和另一個與藺幽文也比較相熟的同門謝棲露。
謝棲露看起來與藺幽文差不多大,長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臉頰白皙明凈,隱隱泛著些粉紅色,看起來文靜又可愛。
只見她瞪大了雙眼,驚喜地看著藺幽文道:“師姐呀!你不是去什么試煉了嗎,怎么也到這里來了,是不是祁師伯叫你來幫忙的?”
楊濯言冰冷冷地瞥著他們,忽然一甩袖子,回了艙室。
司空臨和俞有鳴互相揮了揮手,也打了個招呼。他對著藺幽文笑道:“師姐,俞師兄旁邊這位也是我們同門嗎?”
藺幽文點點頭,認真地介紹了一下謝棲露:“……她平時都管書閣那塊,和所有人關(guān)系都很好?!?p> 司空臨含笑道:“看來師姐和這位謝師妹關(guān)系也很好呀?!?p> 說話間,那兩人就已順著船梯從小船上來到了他們船甲板,謝棲露和司空臨禮貌地寒暄了一翻,靦腆地沖著藺幽文笑了笑,和她對擊了一掌,道:“師姐,你怎么來了?。俊?p> 藺幽文簡短地和她說了下老張的事:“因為我們?nèi)蝿?wù)完成了,和胡長老的朋友見了兩面,很不愉快,索性在外面隨便逛逛,漲漲見識。正好碰到這位張道友要治病兜賣東西………………所以便帶我們一起過來看看這片金礦,想要發(fā)覺他的病因。”
旁邊圍著那么多胡家的船只,她說的當(dāng)然也是濯言當(dāng)時給的公開官方說法。
謝棲露友好地沖著老張和老于點點頭,道:“幸會二位了?!?p> 老張連忙擺手,吃力地道:“好說好說,是我們這邊幸會洛山的諸位才俊青秀了?!?p> 俞有鳴的臉色卻莫名古怪,他瞥了一眼船上幾個人,也禮貌地沖著老張老于打了招呼,卻直愣愣看著縮在遠處角落的夕鵩,對藺幽文悄聲道:“師妹,那邊站著個的又是誰?”
藺幽文煩躁道:“眠燭救出來的人,之前神識被眠燭那里邪教給吸走了,現(xiàn)在醒來后感覺他人怪怪的?!?p> 說著,夕鵩在遠處忽然抬起頭,怨恨地看著靠在藺幽文身旁說話的俞有鳴,緊緊攥著拳頭,抿著嘴看起來心情也沒多好。
俞有鳴皺了皺眉,似乎想起了什么。
司空臨笑了笑,對俞有鳴道:“俞師兄你們怎么又過來的???”
俞有鳴這才回過神,也溫和笑了一下,道:“我們是奉著師父的命過來幫忙的,聽說那塊金礦脈下面挖出了很多稀奇的東西,胡家不是特別懂,所以讓我們過來一起幫忙研究一下?!?p> 老于吃驚道:“這位道友年紀看著小,卻能過來一起幫忙那些世家研究東西,不愧是洛山的人才吶!”
俞有鳴謙遜地笑了笑,道:“不過是幫忙記錄點東西,大概率我們也不知道金礦挖出來的是什么東西,記下來讓師父他們看而已?!?p> 藺幽文語速飛快道:“那正好,師兄你就順帶把我們一起帶過去吧,我和司空師兄快被煩死了。”
俞有鳴皺眉糾結(jié)道:“你們自然可以帶過去,只是你說的這沈家的二位……”
“不必糾結(jié)了!我不去就是了!”
尖利的孩童聲音忽然響起,“沈意”穿著華美精致衣服,帶著矜貴奢侈配飾,重新閃亮登場!他夸張地邁著步子,高高昂著頭,仿佛自己是什么做生意的大老板,故作深沉地垮著臉挺著肚子,幽幽走到眾人跟前。
他揮了揮小手,上面帶著的八只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藺幽文不禁去想這些戒指會不會也是濯言自己變出來的,其實也是肉身的一部分,她甚至忍不住就想將這些戒指拔下來看看。
司空臨笑著和她對視了一眼,顯然也在想一樣的事。
“一路我已見了許多藺道友的靈力運行方法,對于靈力運轉(zhuǎn)調(diào)理已有了些新的感悟,確實應(yīng)該回去閉關(guān)休養(yǎng)了!幾位慢慢前去森林,我卻回家閉關(guān)體會去了?!?p> 他拱了拱手,擺出與他臉蛋嚴重不相符的老成表情,誰能想到他是一個原先是女人的無狀陰影假裝成的誤變小孩的成年男子呢,唉,這么想來也覺得他確實在木屋里憋得實在過久了,否則又怎么會那么高興地給自己弄這么彎繞身份。
司空臨嘆了聲氣,仿佛很遺憾道:“這么說來此地便是分別了,道友再見呀?!?p> 濯言也嘆息著揮揮袖子,道:“是啊。道友們保重,我自己跳到旁邊陸上回家,各位不必送了?!?p> 老于卻突然打斷了濯言十分敷衍的戲,著急道:“那個沈家大堂姐呢,哎呀,她人呢,她特意來看你了啊,小沈道友你碰到她了嗎?”
濯言撇了撇嘴,忽然露出天真的神色,道:“我把她趕走啦。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用她來看我嗎。”
他又與幾人隨便寒暄了幾句,情緒卻不見低落,反而愈發(fā)激動起來,高興地甲板上轉(zhuǎn)了幾個圈,忽然悄悄沖著藺幽文眨了眨眼。
“我就要去了。諸位再見,有緣再會?!?p> 藺幽文冷冷地瞥著他,看著他一一和眾人揮過手,終于轉(zhuǎn)到她的面前,露出一個盈盈甜笑來。
“藺道友,再見啦?!?p> “再見了?!碧A幽文撇了撇嘴,眼波流轉(zhuǎn)瞟著濯言,忽然指了指甲板上自己的影子,用手指比了個叉。
“我知道啦。我不會把甲板踏碎的?!卞匝壑虚W過一絲狡猾之色,輕聲笑了笑,從船欄上一躍而起,不帶一絲猶豫直接跳向了寬江對岸。
“師姐這船很結(jié)實啊,應(yīng)該不至于被小孩體重蹬一下就碎了吧。”謝棲露摸不著頭腦,迷糊道。
司空臨展顏一笑,道:“謝師姐這你就不懂了,小孩的影子輕,師姐這是怕他飛得太快,把影子留在我們甲板上呢?!?
世木蟲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