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被強(qiáng)吻
顧傲白在醫(yī)院躺了一個月，出院那天，大家都到齊了，慶祝他的“死里逃生”。
這一個月，我在醫(yī)院偶遇過秦天三次。兩次在走廊，我們擦肩而過，故意漠視對方。一次在病房內(nèi)，因?yàn)樽忧缭趫觯蚁笳餍缘拇蛄寺曊泻?，也僅限于此。病房內(nèi)，秦天看著我為顧傲白忙前忙后，調(diào)整椅背、擦手擦臉、喂飯端湯。也許在旁人看來，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男孩子，所以全心全意、親力親為的照顧。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是故意讓自己忙碌起來而忽略那一道刺眼的目光。
顧傲白出院當(dāng)天，制定了郊區(qū)古鎮(zhèn)的出行計(jì)劃。用顧傲白的話說，躺了一個月，睜眼閉眼都是潔白一片，冷清如他也開始懷念祖國的大好河山。
為了滿足顧傲白的期待，也避免讓子晴看出我對他們的有意逃避，我出現(xiàn)在這次旅行之中。原本我以為秦天不會參加，他的工作很繁忙，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可他還是來了，我心底中的那點(diǎn)僥幸并沒有成真。
四個人開啟了兩天一晚的周末旅行時光。周六早上秦天接上我們仨個，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就開到了古鎮(zhèn)。此時正值淡季，出游的旅人很少，古鎮(zhèn)安謐秀麗，如同一名大家閨秀亭亭玉立在此，讓來到此地的游人不自覺的忘卻城市的浮躁，好似時光流轉(zhuǎn)，我們都是步履悠閑的漁人，泛舟湖上，撒網(wǎng)捕魚，每天只為一口吃食而忙碌，生活平淡簡單，卻可以為一頓飽食一方燭火而感到幸福。
我喜歡這里，如果沒有這三人同行，我會更加歡喜。
第一天，我們品嘗了美食美酒，徜徉在湖海中，遠(yuǎn)處高山青翠、近處建筑古樸，天然的與人為的相得益彰，毫無違和。
我努力讓自己不停的和子晴聊天，不愿讓自己安靜下來，怕自己會不自覺的追逐那道身影。
晚上我們四個圍坐在民宿的陽臺上，古鎮(zhèn)之中沒有刺眼的路燈與閃爍的彩燈，天上的繁星若有若現(xiàn)。這樣的氛圍不再適合喋喋不休，我們安靜的倚坐在露臺沙發(fā)上喝酒看星星，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嘶……”子晴發(fā)出聲音。
“怎么了？”
“啤酒拉環(huán)劃傷了我的手?！?p> “出血了！”我擔(dān)心的看著她，“快去沖洗一下。”
“好的，你們聊，我馬上回來?！?p> “我?guī)Я藙?chuàng)口貼?！鳖櫚涟纂S即站起身，跟隨子晴走了出去。
此時，陽臺上只剩下我與秦天，我感覺到不自在，“我去看看?！边€沒起身，秦天的聲音傳來。
“你有多愛顧傲白？”
“啥？”他的思維是怎么轉(zhuǎn)到這里的？
“你不是說，小白是你第一個愛上的男人嗎，我想知道你有多愛他，一直愛到現(xiàn)在嗎？”秦天的聲音中帶著隱忍的怒氣與絲絲痛苦。
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我想起來了，我編排癡情女與初戀的故事，這個設(shè)定是這個故事的主題。但都這么久的事了，秦天為什么還要提，況且那天在車上，他就已經(jīng)質(zhì)問過我了。
我沉默了，不想與秦天討論“愛”這件事，那只會讓我難過。我知道秦天在乎什么，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朋友心里還住著別的男人，這跟愛與不愛無關(guān)，純粹的自尊問題。“沒有，我騙子晴的?！蔽蚁氡M快結(jié)束這個話題，所以秦天想聽什么，我就講什么。
“你在敷衍我！”秦天的怒意快要壓抑不住。
我真的厭煩了這些無聊的對話，“秦天，我沒有愛顧傲白，我只愛過你，非常非常愛，愛到要用一輩子去忘記，這個答案你滿意嗎？”無所謂的，什么都不再重要，自尊、驕傲這些在心痛面前不值一提，放過我吧，秦天，如果不能給我想要的東西，就離我遠(yuǎn)遠(yuǎn)的。
秦天的表情很豐富，聽見我突然的表白，臉上乍喜，隨后歡喜中略帶痛苦，但看到我的面無表情之后，嘴角漸收，隨即暴怒，眼中盛滿怒火，“你在敷衍我！”
突然覺得很滿意，原來在這場“愛情”里，痛苦的人不止我一個。
“小夕騙你什么了？”子晴適時的出現(xiàn)。
“他說我騙了顧傲白的感情?！蔽艺媸且粋€騙子。
“小天，”子晴有些嗔怒，“我都說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們不要插手?！?p> 秦天沒有理會我們，站起身，生氣的離開。
子晴怕我誤會，“小夕，你別生氣，他只是關(guān)心小白?！?p> “我不生氣，沒事的?！蔽业牧庖惨呀?jīng)被抽干了，毫無精神，“我累了，回房睡覺了?！闭酒鹕碜呦蜿柵_的大門，走到門口時，與顧傲白擦身而過。
顧傲白環(huán)顧一周，陽臺上只剩子晴一個人，“他們怎么了？”
“累了，都去休息了?！弊忧缫矝]有過多解釋。
“好吧，”顧傲白若有所思的說道，然后舉起手中的創(chuàng)可貼，“過來，把手包上。”
回到了房間，我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盯著雪白的屋面發(fā)呆。剛才的秦天好像很受傷，我的哪句話傷到了他，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有時候我會天真的想像秦天愛的是我，總有一天，他會抱住我深情的對我說：我愛你，對不起讓你傷心了?？晌业劝〉劝?，子晴回來了兩個月內(nèi)，我沒有等到；我們分手了四個月，我也沒等到這句話，這已經(jīng)說明了在他心中的人兒是誰。
不知何時，我昏沉入睡，但并不安眠，半夢半醒，分不清人在何處。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門聲響了很久，我才反應(yīng)過來，迷糊著起身，開門?？吹降氖橇硪粋€迷糊的人。
秦天半瞇著眼睛，看著我，自然的擁上來，拖著我上床躺下。這一串動作太過于連貫，我都沒有拒絕的時間。
“我不太習(xí)慣這里，乖，讓我抱著睡覺?！?p> 秦天囈語，他始終閉著眼睛，把我抱在懷里，我不知道他是夢是醒，我卻被他的話語驚醒。
“秦天，別鬧！快起來?！钡玫降氖乔靥祀p臂的收縮，我被他抱的更緊了。
商量無用，掙扎不開，我漸漸的放棄了。
被秦天擁在懷里，感受著他身上的溫暖，口鼻處都是他的味道，我真的好懷念。就當(dāng)是一場夢吧，偶爾讓自己任性一次，貪戀一下他的美好。
這是一場夢，一晚而已。
想起上次他醉酒時我逗弄著他回答問題，他一個也沒有回復(fù)，這次我還想再試一次，就當(dāng)是在夢中給自己尋找的一絲安慰。
“小天？”
“嗯……”秦天發(fā)出囈語，并沒有醒，像是本能的回應(yīng)。
“你愛不愛我？”
“嗯……”
“你是不是最愛我？”
“嗯……”
……
我又問了好幾個無聊的問題，秦天有時回復(fù)，有時無聲。
最后我也累了，沉睡前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秦天，你去跟子晴說，你說你最愛我好不好，回到我身邊好不好？”等了許久也沒有答案，我卻覺得說出這句深藏在心底很久的話，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不久便安心睡著了。
過了不知道是一分鐘還是十分鐘，頭頂上傳來兩個字：好的。
一夜無夢，醒來時太陽高懸。身邊并無它人，昨晚的一切太過虛幻，我一時分不清那個人真的來過我的房間還是我的另一場美夢。
收拾妥當(dāng)，我下樓在餐廳看到了吃早餐的仨人。
“早上好，我起的有些遲了?！蔽覓呦蚯靥?，秦天對我的出現(xiàn)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昨晚果真是一場夢。
“沒事，快來吃吧，吃完我們?nèi)ナ瘶蚰寝D(zhuǎn)一轉(zhuǎn)。”子晴招呼我坐下。
石橋是古鎮(zhèn)的一個著名景點(diǎn)，傳說這坐石橋已建成三百年。康熙年間，一對住在河水兩岸的戀人即將成婚，兩邊的村人合兩村之力合建了這坐石橋，以結(jié)良蒂之好。這坐橋也叫情人橋，很多游人希望能在橋上遇到自己的有緣人。
橋身是石頭砌就，橋面鋪滿青石板，橋身長滿暗綠色的苔蘚，那是水漲水落之后留下的痕跡。石橋的出名不僅僅因?yàn)橐粋€美好的傳說，還有橋上美麗的風(fēng)景。石橋建在入水口，身后一條河流蜿蜒流淌，兩側(cè)房屋滄桑質(zhì)樸；而一側(cè)視野寬廣，是延綿的湖面，寂靜如鏡，不遠(yuǎn)處幾座矮小的島嶼豎立其中，島上綠樹成陰，與翠綠的湖面相交呼應(yīng)。
四個人站立在橋拱之上，目光遠(yuǎn)極之處寧靜優(yōu)美。生怕打攪了這一江春水的柔美，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好一會，子晴突然開口：“我有些渴了，那邊有個小店賣涼茶，我去買幾杯?！边€未走遠(yuǎn)，轉(zhuǎn)頭對秦天喊道：“小天，陪我去吧，我一個人拿不了四杯。”
秦天默然的跟了上去。
石橋上我和顧傲白仍然靜默而立。
過了許久，顧傲白開口：“今早我看見小天從你的房間里走出來?！?p> “?。俊彪y道昨晚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真實(shí)的。
“他親你了嗎？”顧傲白轉(zhuǎn)身面向我，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沒……”我的話沒有說完，就湮滅在顧傲白的唇齒之間，顧傲白竟然……親了我。
顧傲白的雙唇貼了上來，唇舌還試圖擠進(jìn)我的口腔。不僅如此，他的雙臂環(huán)住了我的后背，把我禁錮在他的懷中無法動彈。
此刻的我沒有一絲情欲，滿心滿腦的不可思議。
還沒從震驚的思緒中反應(yīng)過來，子晴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
顧傲白似乎一瞬間清醒，馬上松開了我。我們狼狽回望，秦天與子晴站在不遠(yuǎn)處，子晴的表情中略帶驚喜，秦天則是寒霜滿面。
“我……”我該說什么呢？說顧傲白強(qiáng)吻我，沒有任何理由與征兆。
子晴打斷了我：“沒事的，你們有話要聊，我和秦天再去其它地方逛逛。”不等待我們的回答，她拉著有如雕像駐立般的秦天就要走，看得出子晴很用力，秦天絲毫未動，“走吧，小天，感情的事由當(dāng)事人自己解決。”
秦天有絲動容，貌似不甘的轉(zhuǎn)身隨子晴離去。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剛才秦天看向我的眼神很復(fù)雜，有怒氣有不甘有傷心。看著秦天走遠(yuǎn)，我竟然有絲追過去解釋的沖動。
雙腿不受控制的邁出了一步，我的手臂立即被拉住，對了，顧傲白還在這里，罪魁禍?zhǔn)最櫚涟走€在這里。
我的表情一下子憤怒起來，甩開顧傲白的手臂，“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顧傲白的表情也很受傷：“對不起，傷害到你了?！?p> “我問你，為什么這樣做？”我一個字一個字重重的發(fā)問。
“如果我說，我是情不自禁，你會原諒我嗎？”
“放屁！”
“你不相信?！?p> “相信你個頭，你不會要說突然發(fā)現(xiàn)愛上我了，要用這種方法追求我？”
“嗯?！?p> “顧傲白，這種鬼話你自己信嗎？你都說不出口，憑什么讓我相信?！?p> “我……”
“停！我要聽實(shí)話，你別跟我說你喜歡我這種鬼話，你的心意明擺在自己的臉上?！?p> “我的心意？”
“你每次看秦天那個深情勁兒，從大學(xué)到現(xiàn)在就沒變過。你可從來沒有這樣看過我和子晴！”
“原來，還是掩藏不住?！鳖櫚涟仔箽獾恼f道。
“所以真正的理由呢？”
“對不起，小夕，剛才我真的失態(tài)了。”顧傲白悠悠的說：“今天早上我看到秦天從你房間出來的那一瞬，我很生氣，為什么？為什么？秦天可以把溫柔給子晴，可以把愛戀給你，而我，卻什么也得不到。我感到這個世界的不公平，我連入場的資格都沒有，一點(diǎn)機(jī)會也沒有。我很生氣也很沮喪?！鳖櫚涟卓聪蜻h(yuǎn)方，“剛才我提到小天從你的房間內(nèi)走出來，突然就想，昨天晚上秦天對你做了什么？他肯定親你抱你了，被秦天抱著會是什么感覺呢？我不曾擁有過那種擁抱。那被秦天親過又是什么感覺呢？我這一生都沒有機(jī)會嘗試。所以看著你的雙唇，那是被秦天寵愛過的，我發(fā)瘋的在想，如果我親上它，是不是間接也吻過他了?！鳖櫚涟椎穆曇粼絹碓叫。p手搭在石橋欄桿上，臉寵面向石橋外，我看不到他的全部神情，可從聲音中能感受到他的痛苦無助。
聽到他的解釋，我覺得很可笑，“當(dāng)初你接受子晴也是懷著這種想法吧，想從別人的身上尋找秦天的痕跡，你真是太愚蠢了?！?p> “是，我也覺得自己混蛋，可我，沒有其它辦法?！?p> “我不喜歡這樣的顧傲白，如果你總是把秦天當(dāng)作標(biāo)簽貼在我身上的話，我們沒法再做朋友?！?p> 顧傲白顯然也很懊惱，“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p> 我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冷漠的開口：“顧傲白，剛才的理由很完美，但不是全部吧?！?p> 顧傲白驚訝的抬頭看向我。
“剛才那么長時間，直到他們倆快回來了，你才追問我強(qiáng)迫我。不是有心要做給某個人看嗎？”不等他的答案我快速離開了石橋。
后來傳來顧傲白微小的聲音：“對不起小夕。”
待我找到子晴的時候，并沒有見到秦天，子晴轉(zhuǎn)告我們秦天公司有急事回去處理了，給我們留下了司機(jī)，下午送我們回家。
子晴似乎想要問我和顧傲白的事，但被我一個眼神制止了。
“好好，我不問，你們自己處理好就行?！?p> 我們并沒有按計(jì)劃傍晚出發(fā)，與顧傲白會合后，無人再有心情游玩，收拾行李便坐上車回了家。一路上靜默無言，子晴看看我又看看顧傲白，深深嘆了一口氣。